墨渊的手还贴在舷窗上，倒影与漫天厮杀的虚影重叠。他刚想收回手，眉心猛地一刺，像是有人拿烧红的针扎进脑子。
白光来了。
不是从外头射进来，而是直接出现在识海里，像一条冰冷的蛇顺着神经往上爬。灵汐的封阵没拦住，紫微星使的星辰护盾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夜影只来得及低喝半声，那道意识流已经撞上了他的神魂。
记忆翻了锅。
三岁那年被雷劈得满地打滚，慧明老和尚蹲在泥地里往他嘴里灌药；十二岁偷偷挖开宗门禁地坟头，结果蹦出个只剩半截身子的守墓傀儡追了他三条街；还有前两天在母巢里，青阳七窍流黑线的样子……画面乱窜，控制不住。
“操！”墨渊咬牙，舌尖都破了。
就在神魂要被撕开一道口子的瞬间，体内轰地炸开一股热流。功德金光从经脉深处喷出来，直冲眉心，在识海外围凝成一层淡金色薄膜。白光撞上去，无声炸裂，脑浆子都快震成浆糊。
系统界面突然自己弹了出来，黑白符文疯狂重组，跳出一行字：
【检测到仙灵意志入侵，威胁等级：神魂级】
【自动激活‘初级精神护盾’模块】
“你倒是会抢戏。”墨渊心里骂了一句，可没敢松劲。
他知道这玩意儿以前从不主动出手——加点要手动，技能要摸索，连个提示音都没有，跟块死木头似的。现在居然能自己判断危险、自动防御，说明这系统……可能比他想的更懂什么叫“活着”。
白光没退，反而拧成一股钻头，猛力往里凿。墨渊眼前一黑，耳朵嗡鸣，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他下意识想调动属性点，手指都没动，系统已经先一步把15点砸了进去——悟性+8，灵力+7。
刹那间，思维像被冰水浇透，清醒得发疼。
功德金光和混沌之力在识海外围绞成一张网，金紫交织，硬生生把白光卡在三寸之外。那股钻劲还在，可再也进不了半分。
舱内一片死寂。
灵汐双手结印维持到最后，指尖都在抖，却不敢撤。她看得清楚，那层金膜是从墨渊自己身上冒出来的，她的灵术根本插不上手。紫微星使匕首横在胸前，星力蓄到极限，但没敢轻举妄动——刚才那一击无形无质，防不住，躲不了，真动手搞不好反倒帮倒忙。
夜影刀柄攥得死紧，指节发白。他没说话，可血脉在烧，像是被什么远古的东西盯上了。他知道那道白光的目标是墨渊，可他自己也不干净，万一牵连……
“稳住。”墨渊忽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别动，让它撞。”
话音未落，系统界面又闪了一下：
【检测到异常意志接入，是否启用‘混沌共鸣’反向追溯？】
墨渊差点笑出声。
追溯？你是想让我顺着这根线摸到人家老窝，然后被一群活了几万年的老神仙围殴吗？
“否！”他在心里吼，“只守不攻！老子现在只想当个乌龟！”
命令下达，系统立刻调整策略。原本躁动的混沌之力收拢回来，和功德金光拧成双螺旋，一圈圈缠绕在识海外围，像给大脑套了个防爆壳。
白光终于停了。
僵持在眉心前三寸，再难寸进。
远处那道仙灵虚影微微震颤，仿佛第一次遇到挡得住它的东西。它没有五官，可墨渊就是觉得……它在“看”自己，眼神里多了点别的东西——不是愤怒，不是轻蔑，而是……惊诧？
就像一把斩断星辰的剑，突然砍在了一块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石头上。
“怎么？”墨渊咧嘴，嘴角抽了抽，“打不过就想读我记忆？你也太下作了。”
他嘴上硬，其实心里绷得快要断弦。这一波要是系统没醒，他现在估计已经被扒了个底朝天，连小时候偷藏花弄影洗澡水瓶子的事都藏不住。
紫微星使低声开口：“它没走。”
“废话。”墨渊抹了把汗，“谁打架打一半认怂的？”
话音刚落，那道白光突然一缩，退回虚影体内。可墨渊没敢放松——识海里那股压迫感还在，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悬在头顶，随时能砸下来。
系统界面安静了，符文缓缓流转，像在休整。可墨渊知道，这只是开始。
刚才那一击，对方试探的是底线。现在发现他有防护，接下来肯定不会这么温柔。
“灵汐。”他忽然说，“待会儿我要是眼睛翻白、口吐白沫，你别救我。”
“为什么？”她皱眉。
“因为那可能不是我。”墨渊盯着前方虚空，“要是我突然开始背《道德经》或者念星盟誓词，立马拿冰锥捅我脑门。”
灵汐没笑。
她知道他不是开玩笑。
夜影终于松了半口气，刀稍稍归鞘，可手还是搭在柄上。他看了眼墨渊的侧脸，发现这家伙额头青筋跳得厉害，可眼神却越来越亮，像黑夜里的狼。
“你还挺享受？”夜影问。
“当然。”墨渊咧嘴，“以前被人追着打，只能跑。现在能站着接一招不死，还得谢谢系统给我撑腰。”
他说完，抬手摸了摸眉心。那里还残留着灼痛，皮肤底下像是有根烧红的针在游走。
系统没再弹提示，可他知道它在运转。那种感觉，就像背后多了个看不见的兄弟，平时不吭声，关键时刻能替你扛刀。
“所以……”紫微星使眯眼看向舷窗外，“它到底想干嘛？”
墨渊盯着那道静止的仙灵虚影，缓缓道：“要么是查我底细，要么……是认出了什么。”
他没说的是，刚才那一瞬，他隐约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叹息，像是从亿万年前传来，落在耳膜上，却扎进了骨头里。
而系统，在那一刹那，轻微震动了一下——仿佛回应。
星移梭依旧悬浮在虚影交战区边缘，护盾维持七成，引擎低鸣。远处，仙魔仍在无声搏杀，鲜血化尘，残躯坠落。
墨渊站在原地，手还贴在玻璃上。
指尖微微发颤，掌心却烫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