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耳根还在发麻,像是有根烧红的针在皮下反复穿刺。他抬手摸了摸,指尖沾了点血——不是他的。
“毒老狗的符咒没断干净。”他啐了一口,把血抹在袖口上蹭掉,“阴魂不散。”
灵汐走在侧后方半步,手指搭在灵物袋边缘,眼神扫过前方那片歪斜的灯火。集市建在废墟之上,几排铁皮屋歪七扭八地挤在一起,顶棚用破布和尸骨拼接,风一吹就哗啦作响。门口两个守卫抱着锈刀打盹,腰间挂着的骨铃空转,没人看一眼进出的人。
“咱们现在是落魄寻宝客。”墨渊低声说,顺手从储物空间摸出一块黑乎乎的矿渣,往怀里一塞,衣服顿时鼓起个包,“你说我这身行头像不像三年没洗澡的矿工?”
灵汐没忍住笑了一下:“像。”
“那就成了。”他咧嘴,一脚踹开挡路的碎石堆,大摇大摆走进去。
黑市角最热闹,赌石摊前围了一圈人。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正举着块灰石头吼:“开出了星核纹!老子要发了!”下一秒石头炸成粉末,他脸上的笑也跟着裂了。
墨渊凑过去,故意叹了口气:“早知道那矿脉底下埋着星核铁母,谁还在这儿刮烂石头?”
声音不大,但刚好够周围人听见。
全场静了半秒。
有人回头:“你哪来的消息?”
“我兄弟前天偷偷挖到第四层,亲眼看见的。”墨渊拍了拍怀里的矿渣,“整块原矿拳头大,能炼飞梭核心。结果被冥骨宗当场抓走,连骨头都没剩。”
人群骚动起来。
“第四层不是死气区吗?还能进人?”
“他们封锁那么严,肯定有问题。”
墨渊耸耸肩:“人家压着资源不放,咱们只能在这儿赌命。你说断不断人活路?”
话音刚落,他眼角余光瞥见角落里一个戴斗笠的瘦子猛地抬头,袖口一抹绿光一闪即逝。
“哟,还真有探子。”他在心里乐了,“毒千机这回派了个聪明的。”
当晚三更,尖锐哨音撕破夜空。
火光从东门方向腾起,十几道黑影翻过高墙,手持死气弩箭,专挑集市能源节点射击。一根支撑柱轰然倒塌,砸翻三个摊位,烈焰顺着油管爬上了屋顶。
人群尖叫四散。
墨渊却一把拽住想冲出去救人的灵汐:“别动。”
“那些人——”
“死定了。”他冷笑,“你看那边喊‘往东门跑’的几个,嗓子都快喊破了,可脚底下一直往西挪。这不是引路,是送葬。”
灵汐瞳孔一缩,果然看见三人穿着普通散修服,却默契地把人流往燃烧的巷道推。
“冥骨宗的人。”她低声道。
“现在不是。”墨渊松开她,身形一跃,踩着倒塌的酒楼残梁跳上半截断墙,运足灵力大喝:“想活命的,跟我冲西巷!那边是旧排水道,通矿脉废弃口——你们以为他们为啥烧那里?因为怕你们发现宝藏入口!”
有人犹豫。
墨渊二话不说,右拳轰出。
【力量+1】【防御+1】直接砸进去。
金红罡气炸裂夜空,迎面扑来的一具死傀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拳砸进胸腔,当场爆成黑雾。
“信我,”他甩了甩手,盯着人群,“有肉吃;跟他们,变肥料。选吧。”
十几个散修愣住。
其中一个独眼汉子突然抽出短刀,反手劈倒身边一个正往外推人的“同伙”,鲜血喷了他一脸。
“妈的,真是内鬼!”
这一刀彻底点燃了情绪。
墨渊不再废话,从储物空间掏出三块星核铁碎片,扔给刚才动手的三人:“今晚拼过的,每人一块。明日若肯随我探矿,十倍奉还。”
他又指向远处燃烧的冥骨宗旗帜:“他们烧我们窝,是因为怕我们挖他们根——现在,轮到我们点他们的坟头了。”
人群沸腾。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散修走出来,抱拳:“老夫陈三刀,三十年前也在矿上混过。小子,你要是真敢带人掀了冥骨宗的底,我这条命,算你的。”
“我不缺命。”墨渊摇头,“缺的是不怕死、能动手的。”
“那我算一个。”独眼汉子抹了把脸上的血,“姓雷,外号‘瞎龙’。”
陆续又有十几人站出来,大多是刚才识破内鬼或参与反抗的。十八人,零散但不乱。
灵汐轻声补了一句:“他一人破三重葬骨门,你们谁能做到?”
全场寂静。
没人答得出来。
墨渊点头,没多说一句感谢的话。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铺在地上,用炭条开始画路线图。
“西巷排水道直通矿井三层,但中间有两处塌方。明早五更出发,谁迟到,就留在这里捡尸体。”
他抬头,目光扫过众人:“现在,各自找个地方喘口气。养足精神,明天不是来讨饭的,是来抢东西的。”
人群散开。
灵汐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这些人各怀心思,未必可靠。”
“我知道。”墨渊低头写着名单,“所以才要今晚动手分赃。给了好处,才有忠心。”
“那你看出谁是奸细了吗?”
墨渊笔尖一顿,抬眼看向人群角落。
一个矮个子散修蹲在阴影里,低着头,袖口沾着一点未干的结晶——那是死气凝固后的产物,只有长期接触冥骨宗法器才会留下。
而那人,今夜才进集市。
“看到了。”他合上炭条,把名单折好塞进怀里,“留着他,等明天进矿再处理。”
灵汐皱眉:“不怕他通风报信?”
“他已经报过了。”墨渊冷笑,“但我刚才说的路线,是假的。”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望向远处山脊。
风很大,卷着灰烬打旋。
一道绿芒,在山顶悄然亮起。
墨渊嘴角一扬。
他摸出镇墓刃,刀尖朝地,轻轻划了道线。
刀刃与地面摩擦,发出短促刺响。
远处,绿芒微微晃动,像是在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