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抬头看着那幅帛画,看着那流动的“数据”,脑中仿佛被什么力量联通点亮。
仅仅就在一瞬间,她如同明镜开悟一般明白过来。
这幅帛画根本不是青乌子之前几番胡诌的由来,它是河图洛书的演化!
而河图洛书……根本不是什么玄学天书!
它是……宇宙常数模型!
是高等文明留下的、描述这个宇宙底层物理规则和时空结构的……说明书!
所谓的占卜,所谓的巫术,不过是懵懂的先民,在无意中触碰到了这些规则,并用自己的方式进行的粗浅解读和利用!
那陨石带来的辐射,是某种能激发精神力量、微弱干涉现实的奇异能量场!
祖灵之询,是集体精神力在特定规则和能量场比如陨石放大下,对信息海或许可理解为宇宙数据库或时空记录的浅层访问。
一切都有了解释!
科学!还是科学!只是形式不同!
而她,一个来自未来的灵魂,一个受过科学训练的大脑,才是真正能理解并运用这“说明书”的人!
大彻大悟如同清泉冲刷过她的意识,所有的痛苦、迷茫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掌控感!
“原来……如此。”
她轻声道,声音平静却带着洞悉一切的力量。
她不再试图去“施展巫术”,而是开始“编写程序”!
她的精神力如同最精密的编码,注入星枢,通过星枢连接脚下的星髓蚀阵,能量放大器与转换器,再沟通头顶的河图洛书帛书规则手册与接口,最后引动那深埋地底、散发着特殊辐射的陨星能量源!
“以吾之精神为引,以星枢为桥,以河洛为则,构架——信息屏障!”
一个无形的、由纯粹能量和信息流构成的巨大屏障,以她为中心骤然扩张,瞬间将整个祭坛广场笼罩在内!
郦云扑到半空的身影猛地撞在那无形屏障上,如同撞上铜墙铁壁,惨叫一声被弹飞出去,手中的毒刃当啷落地。
陆亚闷哼一声,他感觉自己和魂钉的联系被一股更强大、更精妙的力量强行干扰甚至屏蔽了!
他施加在永宁身上的痛苦瞬间减弱大半!
所有贞人感到周围的天地灵气变得滞涩、陌生,他们熟悉的巫术施展起来变得极其困难,仿佛陷入了泥沼!
“她……她改变了周围的法则?!”
占准骇然失色。
不可能!
这是神才能做到的事情!
永宁立于场中,暴雨无法近其身,因能量高涨,她发丝飞舞,眼眸中数据流疯狂闪烁。
她仿佛化身为这片领域的主宰。
“青乌子!小疾臣!”
她清喝一声。
早已准备好的青乌子和小疾臣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他们身上涌动起古老而厚重的气息,那是不同于商朝贞人体系的力量——源自更古老的大彭氏传承,善于沟通地脉、堪舆造化、甚至触及生命本质!
两人同时将手按在地上,口中吟诵起晦涩的太古祷文。地面微微震动,广场之下的地脉之气被缓缓引动,汇入永宁构建的“领域”之中,使其更加稳固。
同时,一股勃勃生机弥漫开来,抵消着陨石辐射带来的负面影响,保护着场内相对无辜的民众。
“龟甲蓍草,不过媒介!窥得的,不过是这宇宙数据流的冰山一角!”
永宁的声音响彻广场,带着一种宣示和教诲的意味:“今日,便让尔等一见,何为真正的‘占卜’!何为……天命可改!”
她双手虚按,头顶的河图洛书帛书光芒大放,无数星辰轨迹投射到空中,快速演化、推演,就像一道电脑光屏在快速分析数据。
她要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贞人集团的固有认知,对抗延续数百年的巫卜体系,更要对抗那隐藏在幕后、试图操纵一切的黑手!
暴雨如注,银蛇乱舞。永宁立于能量奔流的中心,话语如同惊雷劈开混沌:“……何为真正的‘占卜’!何为……天命可改!”
“天命可改……”
这四个字在震耳欲聋的雷雨声中,竟异常清晰地钻入公子受的耳中。他原本阴沉审视、仿佛在计算利弊得失的眼神,骤然变了!
如同死寂的潭水被投入烧红的巨石,猛地迸发出骇人的亮光与沸腾的狂热。
一直沉默如山岳、甚至带点隔岸观火意味的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锦袍,他却浑然不觉。
他转向被侍卫层层护住、脸色铁青变幻不定的商王,声音因为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而微微颤抖,甚至带上了一丝真诚激动的语调。
“王父!您听!天命可改!您听到了吗?!”
他重复着这句话,眼神灼灼,仿佛看到了某种终极的答案,某种他梦寐以求的可能:“若能改命……若能逆天……何愁大商不兴?何惧鬼蜮魍魉?!这非妖术,此乃……通天之力啊王父!”
商王猛地一震,看向自己这个一向深沉难测的儿子。
公子受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对“改变天命”的渴望和狂热,让他心中一跳。他阴沉的目光在永宁和公子受之间来回扫视,心中惊疑不定。
可改么……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陷掌心,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决断。
太师比干站在雨中,衣发湿透,紧抿着嘴唇,睿智的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忧虑。
他看到了永宁展现的力量远超理解,也看到了公子受被点燃的疯狂野心,更看到了这“改天命”之言对现有秩序的巨大冲击。
他沉默着,没有立刻表态,这沉默本身就已是一种沉重的压力。
而另一旁,以占准、陆虚、莘丰为首的贞人元老们则彻底炸了锅!
“荒谬!荒谬绝伦!”
占准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永宁,声音尖厉:“天命乃天定,神明所授,岂是人力可改?!此乃渎神!大逆不道!”
“妖女!尔竟敢妄言改易天命!必遭天谴!神魂俱灭!”
另一位年老贞人捶胸顿足,仿佛听到了世间最恶毒的诅咒。
“违背天意,逆乱纲常!此乃亡国之兆!快阻止她!杀了她!”
贞人们群情激愤,各种恶毒的诅咒和谩骂在雨声中此起彼伏。他们赖以生存的信仰和权力基础,受到了最根本的挑战和动摇!
永宁的话,在他们听来不仅是疯狂,更是彻底掘他们根基的毁灭之音!
陆亚站在其中,脸色苍白如纸。
他看着领域中那个仿佛掌控一切、与他认知中的世界截然不同的永宁,又感受到周围同僚们的恐惧和愤怒,再想到自己方才催动魂钉的举动,心中一片混乱冰凉。
他发现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
就在这混乱、对立、僵持达到顶点的时刻。
祭坛广场的边缘,那被暴雨和能量屏障模糊的边界处,突然再次传来一阵骚动。
一队黑衣侍卫强行破开雨幕,但他们并非主攻,而是如同分海般向两侧退开。
紧接着,一个身影缓缓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是姬己!
她依旧穿着那身素雅的衣裙,却被雨水淋得湿透,勾勒出纤细的身形和绝美的容颜。
她的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
而她的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铜剑。
剑尖,正稳稳地抵在另一个华服女子的后心!
那被挟持的女子,云鬓散乱,华丽的宫装被泥水玷污,脸上血色尽失,写满了惊恐与不敢置信,却丝毫不敢动弹,正是——西宫贵妃!
姬己竟然……亲手将权势滔天的西宫贵妃,挟持到了这风暴中心!
“母妃!!”
九王子见状,发出撕心裂肺的惊呼,几乎要冲过去,却被身旁的甲士死死拦住。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连咒骂的贞人都瞬间失声。
姬己的目光穿透雨幕,精准地落在了领域中心、周身流转着数据光流的永宁身上,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更多的是孤注一掷的冷静。
“永女……尔要之‘罪魁’……吾给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