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破晓的刹那,仆固俊的犀角弓射出鸣镝箭,三百架擘张弩齐发的箭雨遮天蔽日。伊州夯土城墙突然泛起血色经文——吐蕃密宗\"石经变\"之术竟让墙砖生出獠牙,将箭矢尽数咬碎。
\"换狼牙牌!\"仆固俊玄铁甲被晨曦镀成暗金色,他靴跟猛磕战马肋间,\"甲字营左翼切坤位,把那群念咒的秃驴...\"话音未落,城头坠下十二具归义军斥候尸体,每具胸腔都绽放着血肉莲花,花蕊处坐着摩罗迦炼制的鬼童傀儡。
东南角楼方向忽起清啸,红线女驾驭机关鸢俯冲而下。她手中量天尺第七节\"焚\"字符大亮,鸢尾洒落的火烷粉在城墙画出炎龙阵图。当摩罗迦的转经轮击碎第三波火焰时,那些燃烧的灰烬突然凝结成墨家水龙瓮纹——这是郢城防守术逆向施展的\"以火筑城\"。
\"破!\"红线女撕开《备梯》残卷,纸页化作云梯勾住垛口。潜入暗渠的空空儿此刻正用鸳鸯钺绞动水门机括,倭忍水原的锁链镰却毒蛇般缠住他脚踝。寒光闪过,空空儿竟自断左腿经脉脱困,伤处喷出的血雾在渠内凝成苗疆同心蛊。
巳时三刻,伊州城墙表面开始流淌液态铜汁。仆固俊的冲车尚未靠近城门,驾车壮丁就化作青铜雕像。摩罗迦结印狂笑:\"八寒地狱相!\"西北望楼轰然坍塌,碎砖残瓦在空中组成雪山狮子图腾。
\"雕虫小技。\"仆固俊突然斩断帅旗抛入护城河,旗面浸水后浮现敦煌莫高窟全景星图——这是张议潮用密写术标注的破界方位。红线的机关鸢尖啸着俯冲,鸢爪抓碎图腾瞬间,怀丙和尚亲传的黄河铁牛符箓在城墙炸开缺口。
未时烈日下,浑身浴血的红线女突入敌楼。雪龙剑贯入敌兵胸口时,对方体内竟爬出一只八眼蜘蛛:\"你以为郭煌墨术能破吐蕃佛...啊!\"惨叫声中,空空儿用倭忍头颅砸碎蜘蛛毒囊。他用仅剩的右腿撑地,额间亮起同心蛊的并蒂莲印记。
申时收兵锣响时,仆固俊正在死尸堆里寻找活口。他靴底粘着半张吐蕃王旗残片,而溃逃的水原三郎正用傀儡替身在暗渠奔逃。没人注意到摩罗迦的法器仍在冒烟——那支原色的胫骨号,分明烙着归义军屯田营的秘纹。
戌时的狼烟刚起,仆固俊已掀翻沙盘。犀角弓柄重重戳在敦煌与伊州之间的砾石滩上,惊起夜栖的渡鸦:\"子时三刻,我要让吐蕃人听见地狱的响板。\"
朔风裹着铜钹声刺破吐蕃大营时,都松莽布支正啃着羊腿。这已是连续第七夜,唐军青甲骑兵总在子时突然现身。
\"左翼!截住那队...\"将军战袍还没系紧,东南方又炸开惨绿火焰。副将跌进帐来:\"是唐军火弩!\"可等亲兵冲出营门,只在沙地上看到半焦的牦牛粪——这是仆固俊特制的\"绿磷惑敌弹\"。
斥候刚报完寅时的第三波佯攻,地平线突然传来闷雷。吐蕃弩手下意识仰头,却见云层中跃出上千幻影骑兵——墨家机关鸢投射的海市蜃楼里,甚至能看清马鬃上的霜纹。都松莽布支砸碎酒碗:\"拔营!撤回闪灵谷!\"
三日后,粮官匍匐在都松脚边颤抖:\"水井...水井里钻出腐鱼...\"将军暴怒的砍杀被腹中绞痛打断。他们不知道,仆固俊的\"饕餮营\"早混入吐蕃辖境,那些抛入井中的岂止咸鱼——每条鱼鳃都塞着漠北狼毒草籽。
此刻玉门关地底正闷响不绝,归义军工兵埋设的沙鸣瓮接连引爆。火油混着铁蒺藜从陶罐迸射,三百匹战马瞬间成火团。吐蕃先锋官到死都瞪着眼,他坐骑铁甲缝隙里,还卡着几片染疫旱獭的碎爪。
当都松残部退至瓜州城外,眼前景象令他们窒息。城墙青砖竟泛着青铜光泽,每一块砖面都浮凸着《孙子兵法》的变体云纹。敢死队刚架上云梯,千斤流沙突然从砖缝倾泻,最先登城的百夫长被活埋成沙柱。
幸存的吐蕃兵癫狂叩击城墙,砖块突然发出编磬般的乐音。正在西墙巡查的归义军队正闻声冷笑:\"角音示警——是重甲骑兵来犯。\"瓮城闸口随即升起,护城河里浮出成排铁梨木倒刺。都松至死都不明白,自己最精锐的铁鹞子,怎么就陷在了会歌唱的城墙下。
七日后的星夜,仆固俊独坐城头擦拭陌刀。关外荒漠飘来吐蕃招魂幡的焦糊味,还夹杂着诡异童谣——那是他派去的汉蕃混血孤儿在唱《雪葬调》。刀面映出东南方一闪而逝的青光,他知道红线女的机关鸢已带回新谍报。
\"将军,真要动用黄泉引?\"副将盯着沙盘上标记的黑水河故道。仆固俊忽然将陌刀刺入地脉图:\"等吐蕃王帐移师到贺兰山北麓...\"刀尖在黄河九曲处迸出火星,\"就该让这些蛮子见识,什么叫作汉家的以水代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