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莫广场12号,沉没在一种令人窒息的、被时光遗忘的寂静之中。厚重的窗帘永远低垂,隔绝了伦敦灰白的天光。空气里弥漫着灰尘、蜂蜡、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属于古老魔法和衰败家族的腐朽气息。每一件家具、每一幅被黑布覆盖的肖像、甚至每一级吱呀作响的楼梯,都仿佛浸透了布莱克家族偏执、冷酷和疯狂的过往。
哈利小心翼翼地行走在昏暗的走廊里,魔杖尖端亮着微弱的“荧光闪烁”,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邓布利多的信指引他前往雷古勒斯·布莱克的旧书房,那里或许有他需要的东西。
这座房子本身就像一个巨大的、充满恶意的迷宫。他不止一次感觉到,在经过某些挂毯或盔甲时,背后传来冰冷的、充满憎恨的注视感。一些被黑布覆盖的肖像会在他经过时发出压抑的、恶毒的嘶嘶声。角落里堆积如山的古怪收藏品中,偶尔会有东西发出细微的蠕动声或低沉的嗡鸣。
最让他不适的是那个名叫克利切的家养小精灵。它总是突然从阴影里冒出来,用那双充血的大眼睛充满怨恨地瞪着哈利,布满皱纹的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败家子”、“泥巴种”、“玷污了女主人的房子”之类的恶毒诅咒,然后又砰的一声消失,留下阵阵回音。
哈利强忍着不适,遵循着记忆中信件的指示,终于在三楼一条偏僻走廊的尽头,找到了一扇厚重的、镶嵌着黑铁花纹的橡木门。门牌上用一个花体字母“R”标示着。
他推开门,一股更浓烈的灰尘和旧纸张的气味扑面而来。书房不大,四壁都是顶到天花板的深色木制书架,塞满了各种厚重、皮质封面的书籍。一张宽大的书桌摆在窗前(窗帘紧闭),上面散落着泛黄的羊皮纸、干涸的墨水瓶和一支华丽的孔雀羽毛笔。这里的气氛与其他地方不同,少了几分疯狂,多了几分沉郁和……一种未尽的遗憾。
哈利点亮了桌上的黄铜台灯,开始翻阅书架上的书籍。大多是些枯燥的纯血统家族谱系、古老的黑魔法理论(令人不安)、以及一些关于魔法部条例的沉闷着述。似乎没有什么特别有用的东西。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他的目光被书桌最底层一个上了锁的抽屉吸引。锁已经很老旧了。哈利犹豫了一下,举起魔杖:“阿拉霍洞开(Alohomora)!”
咔哒。锁应声而开。
抽屉里没有多少东西。几封字迹娟秀的信件(似乎是雷古勒斯母亲写的),一枚锈蚀的斯莱特林徽章,还有一本黑色封皮、没有书名、看起来像是私人日记的本子。
哈利拿起那本日记。日记的锁扣已经坏了,他轻易地打开了它。里面的字迹清晰工整,与外面那些偏执疯狂的布莱克风格截然不同。前面大部分内容记录着一个斯莱特林少年对家族荣耀的迷茫、对黑魔王的狂热崇拜、以及一些魁地奇训练笔记。但翻到后面,字迹开始变得潦草、犹豫,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他欺骗了我们……那不是一个追求纯血荣耀的伟业……那是……恶魔的行径……”
“……克利切回来了……他差点死掉……为了那个可怕的东西……”
“……我必须纠正我的错误……我必须毁掉它……但怎么毁掉?……”
“……或许……替换?……希望……能有人发现……”
“……如果我失败了……愿梅林……原谅我……”
日记在此戛然而止。
哈利的心脏狂跳起来!雷古勒斯·布莱克!他听说过这个名字,西里斯提到过他那个“愚蠢的、后来似乎醒悟了”的弟弟。他背叛了伏地魔?他试图毁掉什么东西?一个可怕的东西?是魂器吗?!他提到了克利切!
就在这时——
“败家子!小偷!翻动雷古勒斯少爷东西的泥巴种!”一声尖利的嘶叫在门口响起!克利切突然出现,瞪着哈利手中的日记,眼中充满了疯狂的愤怒和悲痛!它干瘦的身体剧烈颤抖着,猛地朝哈利扑过来,似乎想抢夺日记!
哈利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魔杖指向克利切:“站住!”
嗡!他体内的雷霆道种感应到突如其来的恶意,自发流转!一缕细微的青紫色电光在他指尖跳跃!
克利切仿佛被无形的鞭子抽中,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猛地后退,缩进角落的阴影里,抱着头瑟瑟发抖,嘴里依旧不停地咒骂着,但声音小了许多,带着恐惧。
哈利深吸一口气,压下道种的躁动。他看了一眼惊恐的克利切,又看了看手中的日记,心中涌起一个大胆的猜想。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克利切,我不是小偷。我在尝试……理解雷古勒斯少爷做过的事情。他是不是……让你藏起来了一件东西?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克利切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咒骂声戛然而止。它死死地盯着哈利,嘴唇哆嗦着,似乎在挣扎。
哈利举起手中的日记:“雷古勒斯少爷希望有人发现,对吗?他希望有人能……完成他未完成的事。”
长时间的沉默。只有克利切粗重的喘息声。终于,它发出一声呜咽,声音嘶哑破碎:“雷古勒斯少爷……他命令克利切……不能说出来……克利切是个坏精灵……克利切没能毁掉它……”
“但它还在,对吗?”哈利紧追着问,心跳加速,“藏在宅子里某个地方?”
克利切剧烈地颤抖着,似乎在抵抗着某种强大的魔法契约,最终,它极其微弱地、几乎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随即猛地将头撞向旁边的墙壁!“坏克利切!坏克利切!违背命令的克利切!”
哈利心中一凛!果然!布莱克老宅里,藏着一件雷古勒斯用生命换来的、可能与伏地魔魂器直接相关的东西!
接下来的几天,哈利将自己封闭在雷古勒斯的书房和地下密室之间。他不再试图逼迫克利切,他知道家养小精灵的魔法契约极其强大,强行逼问只会让它彻底崩溃。他需要时间,也需要更强的力量来应对可能存在的危险。
白天,他大部分时间待在地下密室。玉质祭坛和雷霆令牌晶石成为了他最好的“导师”。通过道种与晶石的共鸣,他对《雷霆淬骨初解》的理解以惊人的速度加深。
他不再满足于简单的能量引导,开始尝试更精妙的操控。意念微动,掌心的雷霆不再是跳跃的电弧,而是化作温顺流淌的液态电光,如同具有生命般缠绕、塑形,时而化作一面凝练的闪电护盾,时而化作一柄无声嗡鸣的雷霆短匕,时而又散作无数细密的电屑,感知着周围环境中最细微的能量流动。
他甚至开始尝试将雷霆道韵与霍格沃茨教导的魔法结合。一个简单的“荧光闪烁”在道韵加持下,化作一颗稳定而内敛、散发出净化气息的乳白色光球,将密室照得透亮,连角落的阴影和霉味都被驱散。一个“清水如泉”咒,融入了细微的雷霆生灭之意,汇聚出的水流竟带着一丝淡淡的生机,滋润着他因修炼而略有疲惫的精神。
这种跨体系的运用极其耗费心神,却让他对力量本质的理解突飞猛进。魔法依赖于咒语、手势和魔力调动,更注重规则的“借用”和“显现”;而道法则更侧重于对自身内在能量(道元)的锤炼和意志的直接驱动,更注重“本源”和“掌控”。两者结合,竟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奇妙反应。
夜晚,他则沉浸在雷古勒斯的书房里,翻阅那些古老的、甚至有些危险的藏书。他避开了那些明显邪恶的黑魔法典籍,专注于寻找关于魔法契约、古老诅咒、以及能量封印的记载。他从一些晦涩的笔记中了解到家养小精灵契约的残酷性和可能的漏洞,也从一些关于黑魔法物品的描述中,更加确信雷古勒斯藏起来的东西极有可能是一件极其强大的、被施加了恶毒防护的邪恶法器。
他对布莱克老宅的感知也越发敏锐。道种精进后,他能清晰地“看”到宅子内部错综复杂的魔法脉络,哪些是古老无害的守护咒,哪些是布莱克家族留下的、充满恶意的黑魔法陷阱,哪些区域的能量流动异常,可能隐藏着秘密。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在宅子最高层的某个紧锁的房间里,萦绕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冰冷邪恶的气息,与日记中描述的“可怕的东西”隐隐呼应,但被强大的封印隔绝,无法清晰定位。
力量在稳步增长,线索也逐渐清晰。哈利感觉自己正一步步接近那个被隐藏的真相。
陋居的厨房,夜晚。炉火噼啪作响,但气氛却有些凝重。赫敏·格兰杰几乎将整张桌子都铺满了羊皮纸、翻开的大部头书籍和各种写满了复杂演算的草稿纸。她头发蓬乱,眼下的青黑越发明显,但褐色的眼睛里却燃烧着近乎狂热的求知光芒。
“不对……还是不对……”她喃喃自语,羽毛笔在羊皮纸上飞快地划掉一行复杂的如尼文公式,“能量衰减系数对不上……如果Astraphos塔楼的核心真的是某种‘星核’能量聚合体,它的周期性波动应该与霍格沃茨城堡地脉的主频率产生谐波共振,而不是现在观测到的这种……近乎沉寂的低熵状态……除非……”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对面正心不在焉地用叉子戳着一块牧羊人馅饼的罗恩:“罗恩!你爸爸有没有提到,魔法部监测到的‘异常能量’波动,具体有什么特征?比如……是否带有某种……冰冷的、侵蚀性的特质?”
罗恩吓了一跳,叉子当啷一声掉在盘子里。“什、什么?冰冷的?”他茫然地摇摇头,“爸爸没说那么细……他只说检测司那帮人快疯了,仪器老是发出假警报,一会儿说霍格沃茨方向有超高能量爆发,一会儿又说能量水平低得像坟场……福吉认为又是邓布利多搞的鬼,想吓唬他……”
赫敏的眉头紧紧皱起:“能量水平极端波动……高爆发后急速沉寂……这不符合已知的任何魔法能量模型……倒更像是……某种极度不稳定的、或者被强行压抑的能量源……就像……就像……”
她的目光猛地落在旁边一张她临摹的、从赵静清袍子上记忆下来的雷霆符文图案上。
“就像一颗被强行掐灭了引信的高爆炸弹!”她失声叫道,脸色瞬间发白,“Astraphos塔楼不是沉寂!它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憋住了’!赵教授不是在静养!他可能……正处于一种极其危险的能量失衡状态!甚至可能……他的沉寂是为了避免一场更可怕的爆炸?!”
罗恩的脸色也白了:“爆、爆炸?像黑湖里的格林迪洛水雷那样?”
“比那可怕一万倍!”赫敏的声音带着颤抖,“如果塔楼的核心能量真的失控……可能小半个霍格沃茨都会被……”
她不敢再说下去,猛地抓起羽毛笔,在新的羊皮纸上疯狂书写起来:“必须警告哈利!必须告诉邓布利多教授!我们需要知道塔楼内部的确切情况!需要知道赵教授留下的符文体系到底是怎么运作的!”
“可是我们怎么告诉哈利?”罗恩苦恼地说,“海德薇最近根本找不到他!魔法部肯定监视着所有进出霍格沃茨的猫头鹰!”
赫敏笔尖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或许……我们不需要猫头鹰。”
她拿起那枚鼠尾草书签,又看了看羊皮纸上那些复杂的符文:“如果……如果赵教授的符文真的能与霍格沃茨城堡产生深层链接……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一个非常规的传信方法……一个基于城堡自身魔力脉络的……超距共鸣传递?就像麻瓜的无线电波一样!但这需要极其精确的频率模拟和巨大的能量引导……”
罗恩张大了嘴巴,看着赫敏眼中那种熟悉的研究狂人光芒,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赫敏……这听起来……超级危险!而且我们怎么知道频率?”
“试!”赫敏斩钉截铁地说,目光扫过书房方向,“雷古勒斯·布莱克的书房里,一定有关于古代如尼文和城堡能量结构的书!哈利一定在找!我们需要帮他找到正确的那本!然后……引导他完成传递!”
罗恩看着赫敏,又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第一次对好朋友的疯狂计划感到了彻骨的寒意,但更多的,是对哈利处境的担忧。
破碎道观,虚空悬浮。玄诚周身的蚀魂烟如同活物般翻滚、收缩、凝聚。他面前,悬浮着一面由无数痛苦扭曲的灵魂碎片凝聚成的、边缘不断溃散重组的暗紫色水镜。水镜中,景象模糊不定,时而闪过霍格沃茨城堡的轮廓,时而变成一片混沌的星云,时而又显现出格里莫广场那条肮脏小巷的模糊影像。
“星核波动……愈发古怪……”玄诚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烦躁,“沉寂如死水,却又偶有……极其短暂的、规律性的能量尖峰……如同……心跳?”
他枯瘦的手指划过水镜,镜面荡漾,试图锁定那微弱波动的源头,却总被一股浩瀚而隐晦的守护力量干扰、偏斜。
“还有那个小子……气息竟彻底消失了?被邓布利多藏起来了?还是……死了?”他眼中漩涡加速旋转,“不对……雷霆道种若消亡,必有能量散逸……如此沉寂,反倒像是……被某种力量完美地遮蔽、或……同化了?”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芒。
“不能再等下去了。霍格沃茨的乌龟壳……贫道迟早要敲开它。但在这之前……或许该给那位‘最伟大的巫师’……找点别的麻烦。”
他指尖一缕凝练的蚀魂烟射出,注入水镜。镜面景象变幻,浮现出翻倒巷博金-博克商店阴森的橱窗,以及商店主人卡拉克塔库斯·博金那张蜡黄狡诈的脸。
“博金……”玄诚的声音如同毒蛇低语,穿透水镜,“你似乎……对‘异常’的能量很感兴趣?贫道这里……有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或许能帮你……试探一下魔法部的底线……顺便,给我们的校长先生……制造一些……小小的混乱……”
水镜中,博金浑浊的眼睛猛地亮起,闪过一丝贪婪与警惕。
玄诚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蚀魂烟缓缓散去,水镜崩解。
“让水浑起来……鱼儿,才更容易受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