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火油!震天雷!炸塌宫墙!
癸十一带来的消息,如同三九天里最刺骨的冰水,瞬间浇透了晏华清的四肢百骸,让她浑身的血液几乎都要凝固!
影阁!他们竟然疯狂至此!
这不是简单的刺杀,不是窃取情报,这是要颠覆!是要制造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混乱!一旦宫墙被炸塌,无论是否造成大量伤亡,都意味着皇权的象征被暴力撕开了一道口子,皇室的威严、京城的秩序、乃至前线的军心,都将遭受毁灭性的打击!届时,内外交困之下,他们的“换日计划”便可趁乱启动!
好毒的计策!好大的手笔!
晏华清胸口剧烈起伏,一股混杂着震怒、后怕和决绝的杀意,如同岩浆般在她体内奔腾!她之前所有的顾忌、所有的谋划,在这一刻都被这赤裸裸的、足以倾覆一切的威胁碾得粉碎!
不能再等了!一瞬都不能!
“消息可曾走漏?”晏华清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冷静而显得异常平稳,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绝对没有!属下发现后立刻封锁了那片区域,以陛下密旨为由,禁止任何人靠近,王五及其发现的几名同党尚在地窖内,并未察觉。”癸十一快速回道。
“很好!”晏华清眸中寒光爆射,“传朕密令!”
“第一,萧震!”她看向侍立一旁、同样被消息震惊得脸色发白的福顺,“让他立刻调派绝对忠诚的禁军精锐,秘密包围浣衣局及周边区域,许进不许出!若有强行闯关者,格杀勿论!”
“第二,周正!让他带着‘纪律检查委员会’的人,以及朕的手令,立刻查封那几家联合抵制债券、哄抬粮价的商号银号!主事者全部下狱,家产抄没!罪名——通敌叛国,扰乱战时经济!”
“第三,”她的目光回到癸十一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你亲自带人,以雷霆手段,清缴浣衣局地窖内的所有影阁成员!朕不要活口!所有猛火油、震天雷,给朕就地妥善销毁!记住,要快!要狠!要干净利落!绝不能给他们任何引爆的机会!”
三条命令,条条见血,充满了铁与火的味道!尤其是第三条,不要活口!这意味着彻底放弃追查幕后线索,以绝对的安全为优先!
癸十一眼中嗜血的光芒大盛,没有任何犹豫:“属下领旨!”身影一晃,已然消失。
福顺也连滚爬爬地出去传令。
整个紫宸宫,乃至整个皇宫,都因这三道突如其来的密令,而悄然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
晏华清站在原地,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在赌!赌她的反应足够快,赌癸十一和萧震的执行力足够强,赌在影阁反应过来之前,将这场弥天大祸扼杀在摇篮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
她能想象到浣衣局此刻正在发生的血腥清剿,能想象到京城那些豪商府邸前的哭喊和混乱,也能想象到,当这两边的消息传开时,将会引起何等巨大的震动!
但她别无选择!北疆的战火,影阁的疯狂,内部的掣肘……这一切都逼得她必须用最酷烈、最直接的手段,来稳住这艘即将倾覆的巨船!
约莫一个时辰后,癸十一的身影再次出现。他的夜行衣上沾染了深色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污迹,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和硝烟味。
“陛下,地窖内七名影阁成员,已全部清除。猛火油与震天雷已由工部派来的专业人士接手,正在安全转移处置。我方……轻伤三人。”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透着一股完成任务后的冰冷杀伐之气。
晏华清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一半。至少,最致命的威胁,暂时解除了。
“可曾发现‘乙七’的线索?”她追问。
癸十一摇了摇头:“地窖内均为死士,并未发现疑似‘乙七’之人。不过,属下在其中一人身上,搜出了这个。”
他递上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黑色铁牌,入手沉重,正面刻着与之前令牌、玉蝉上类似的扭曲兽纹,背面则是一个数字——“甲四”。
甲四!编号在癸十一之前!是更高一级的成员!
“甲四……”晏华清摩挲着冰冷的铁牌,眼神幽深。看来,浣衣局这个据点,由一名“甲”字号成员直接负责,重要性非同一般。那么,“乙七”是否也受其节制?还是独立行动?
就在这时,福顺也回来复命。
“陛下,萧统领已完全控制浣衣局区域,正在逐一甄别人员。周大人那边……也已动手,查封了张氏粮行、隆昌银号等五家商号,抓捕主事及核心成员三十七人,抄没家产……初步估算,价值超过一百五十万两!”
一百五十万两!晏华清眼底闪过一丝冷嘲。这些蠹虫,平日里囤积居奇,盘剥百姓,国难当头更是想发国难财!死不足惜!
“传旨!”晏华清声音冰冷,“张氏、隆昌等五家商号主事,以通敌叛国罪,明日午时,菜市口公开问斩!其家产充公,优先用于北疆军饷及‘战争债券’兑付!将其罪状昭告天下,以儆效尤!”
她要借这几颗人头,告诉所有还在观望、甚至试图抵抗的人,谁敢在此时阻碍国策,谁就是国家的敌人!唯有霹雳手段,方显菩萨心肠!
“是!”福顺精神一振,连忙下去拟旨。
这两道雷霆之威,如同飓风般迅速席卷了整个京城。
浣衣局被神秘封锁,隐约有血腥气传出,引得宫中人人自危,谣言四起。
而菜市口即将问斩五大商号主事,并抄没其庞大家产的消息,更是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把,瞬间点燃了整个京城!百姓拍手称快,称陛下圣明;而更多的商贾勋贵,则被这毫不留情、动辄抄家问斩的酷烈手段吓得魂飞魄散!
原本还在暗中串联、试图抵制“战争债券”的势力,顷刻间土崩瓦解。第二天,户部门前排队认购债券的富商几乎挤破了门槛,之前被囤积的粮草也开始陆续投放市场,价格应声而落。
晏华清用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暂时扫清了推行国策的内部障碍。
然而,她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
浣衣局的威胁虽除,但“甲四”的出现,说明影阁在宫内的力量比她预想的更强。“乙七”依然隐藏在暗处,如同毒蛇,随时可能发出致命一击。北疆的战事,更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更重要的是,沈墨……
她想起他昨夜送来的关于浣衣局的消息。是他未卜先知?还是他本就知情,甚至……参与了策划,只是见事不可为,才抢先一步告密,以洗脱嫌疑,或者……借刀杀人?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就在她思绪纷乱之际,青黛悄步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神色,低声道:
“陛下,沈墨世子求见。他……他说,他是来请罪的。”
请罪?晏华清眸光一闪。他来的时机,又是如此“恰到好处”。
“宣。”
沈墨缓缓走入殿内。他今日的气色似乎比昨夜更差了些,嘴唇缺乏血色,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显然也是一夜未眠。他走到殿中,撩起衣袍,郑重地跪倒在地。
“臣沈墨,特来向陛下请罪。”
“哦?”晏华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平淡无波,“世子何罪之有?”
沈墨以头触地,声音带着沉痛:“臣……臣昨夜虽禀报了浣衣局之事,却未能料到影阁竟猖狂至此,藏匿如此骇人之物!臣未能事先洞察其惊天阴谋,致使陛下受惊,皇宫险遭大难,此乃臣失察之罪!请陛下责罚!”
他句句恳切,将罪责揽在自己“失察”之上,绝口不提消息来源,更不涉及其它。
晏华清静静地看着他伏地的背影,良久,才缓缓开口:“世子消息灵通,能探知影阁与浣衣局勾结,已属难得。至于其具体阴谋,影阁行事诡秘,世子未能尽知,也情有可原。”
她的话,听起来是宽恕,却带着一种深不见底的审视。
沈墨身体微微一僵,依旧伏地道:“陛下宽宏,臣感激不尽!然臣心难安。为弥补臣之过失,臣愿将功折罪!”
“如何将功折罪?”
沈墨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然,目光灼灼地看向晏华清:
“臣愿亲赴北疆,持陛下‘杀胡令’,招募勇壮,组织义军,深入敌后,袭扰蛮族,以解幽州之围,报陛下知遇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