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道印记碎裂的声响,如同宣告一个时代的终结,清晰而残酷地回荡在规则层面,更回荡在鸿钧自身那与天道紧密相连的本源核心深处。那布满面门的蛛网裂痕,并非仅仅存在于表象,更是深深烙印进了他的道基,他的灵魂,他与这方洪荒天地最根本的联系之上!
“不——!!!”
鸿钧发出一声蕴含着无尽痛苦、怨毒与难以置信的尖啸,那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道祖之音,反而带着一种生灵濒死般的绝望与疯狂。他周身那原本勉强维持着人形道体、由残存天道规则凝聚的虚幻身躯,再也无法维持稳定,开始剧烈地扭曲、膨胀、变形!
咔嚓……噗嗤……
令人牙酸的异响接连传来,那朦胧的混沌气流散去,道袍的虚影崩碎,显露出其下掩盖的……真容!
那并非众人想象中的仙风道骨,亦非某种神圣威严的先天道体,而是一条……庞大无比、通体呈现灰白混沌色泽、布满无数细密天道符文却又处处是裂痕的……蛐蟮之躯!
这蛐蟮之躯横亘在破碎的虚空之中,挣扎扭动,散发出古老而腐朽的气息,其上有被开天斧光留下的陈旧伤痕,更有此刻合道印记破碎带来的、不断蔓延的新裂痕,看上去既恐怖又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悲凉。这才是鸿钧的先天本体,一条自混沌中诞生、侥幸躲过开天大劫、继而凭借造化玉碟窃取天道权柄的混沌蛐蟮!
合道印记的破碎,意味着他窃取、融合天道权柄的根基被摧毁!维系了无数元会的平衡被打破,带来的反噬是毁灭性的!
“轰——!!!”
冥冥中,那失去了主要执掌者、又因紫气被截而本就紊乱的旧天道本源,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一股磅礴、混乱、充满排斥与惩罚意味的恐怖力量,顺着那破碎的印记,轰然反噬到鸿钧的蛐蟮本体之上!
“啊!!!”
蛐蟮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弓起,无数灰白色的血肉与破碎的规则符文从裂痕中迸溅出来,又被周遭湮灭的虚空吞噬。他的气息如同决堤的江河,一泻千里,从那本就跌落的层次,再次疯狂骤降!混元太极之境彻底不稳,境界一路暴跌,最终勉强维持在一个堪比初入混元大罗金仙(圣人),却又因重伤而虚浮不堪的境地!
他失去了对洪荒天道的绝对掌控!甚至遭到了天道本源的厌弃与反噬!
“殷!星!”
蛐蟮抬起那布满裂痕、符文黯淡的头颅,一双充满了最极致怨毒、仇恨与不甘的复眼,死死钉在殷星身上。那目光,仿佛要将他的形象烙印进灵魂深处,带着倾尽混沌之水也无法洗刷的诅咒。
“坏吾道途……此仇……必报!!!”
他发出嘶哑的咆哮,庞大的蛐蟮之躯猛地收缩,燃烧起最后的、混杂着自身本源与强行剥离出的部分残存天道之力化作的清光!这清光不再纯粹,其中夹杂着灰败的死气与混乱的规则碎片。
紧接着,在这道清光裹挟下,他并未冲向殷星做最后的殊死一搏,而是猛地调转方向,那蛐蟮巨口张开,对着那因失去主宰而更加混乱、部分区域甚至开始自行崩解的旧天道本源,以及下方因连番大战而动荡不休、灵机外泄的洪荒大地,狠狠一吸!
“嗡——!!!”
一股恐怖的吸力传来,并非针对物质,而是直接掠夺本源!
只见一道道色彩斑斓、却带着混乱气息的旧天道本源碎片,以及一股股精纯无比、源自洪荒山河地脉的新生世界本源,如同百川归海,被强行从那无序的规则乱流与破损的大地中抽取出来,化作两条汹涌的洪流,一道灰暗混乱,一道璀璨生机,尽数被鸿钧吞入那蛐蟮巨口之中!
“放肆!”
“阻止他!”
老子、通天等人见状怒喝,欲要出手阻拦。鸿钧此举,无异于在逃离前还要狠狠撕下洪荒一块血肉!
然而,殷星却抬手制止了他们。他面色沉静,目光深邃地望着那疯狂吞噬本源的鸿钧,周身与世界共鸣的伟力缓缓收敛,并未选择在此刻追击。
“穷寇莫追,洪荒……更需要稳固。”殷星宏大的道音响起,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冷静,“他强行吞噬混乱天道本源与洪荒生机,道基已污,伤势更重,不过是饮鸩止渴,苟延残喘罢了。此刻混沌深处危机四伏,与其贸然深入追击,不如先抚平洪荒创伤。”
他似乎早已料到鸿钧会有此一招,亦或者说,在他决定击破合道印记时,便已权衡过利弊。彻底留下鸿钧或许可能,但代价可能是洪荒结构的彻底崩坏,以及被拖入不可预测的混沌风险之中。
见殷星如此表态,四圣也压下怒火,转而看向满目疮痍的洪荒天地,开始协助稳定各方。
吞噬了部分天道与洪荒本源的鸿钧,所化的清光猛然炽盛,随即撕裂了本就脆弱的虚空,头也不回地朝着那无尽混沌深处遁去!那清光之中,隐约可见蛐蟮之影扭曲挣扎,带着滔天的怨恨与一丝狼狈,瞬间便消失在茫茫混沌之中,再无踪迹。
唯有他那充满诅咒的怨毒之音,仿佛还残留在这片破碎的战场上空回荡:
“吾……还会回来的……”
强敌败走,危机暂解。
但殷星知道,鸿钧并未彻底消亡。他卷走了部分天道本源与洪荒生机,如同带着毒刺的伤口,潜伏在未知的混沌中。而洪荒天地,历经此番道争终极之战,亦是山河破碎,规则紊乱,万物凋零,迎来了一个百废待兴,却也充满了无限可能的新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