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教主法旨传出金鳌岛,如同在平静(相对而言)的洪荒东海投下一块巨石。
瞬息之间,东海深处,万顷碧波翻涌,一道道遁光破开海浪,冲天而起。剑光清冽如秋水,宝光厚重如山岳,仙云缥缈似轻纱,妖风炽烈若流火……形态各异,气息纷杂,却都带着一股截教特有的、挣脱束缚、截取生机的锐气。
不仅东海,散布在洪荒各处名山大川、洞天福地的截教弟子,无论内门真传还是外门记名,无论潜心清修还是游戏红尘,此刻皆心有所感。他们或从打坐中醒来,或放下手中活计,或辞别山中精怪,没有任何犹豫,身化流光,朝着同一个方向——人族都城,朝歌,疾驰而去。
万仙来朝!
上一次这般盛况,还是碧游宫开讲大道之时。而今日,这滚滚洪流的目标,不再是圣人道场,而是一座人族的王城。
朝歌城上空,原本晴朗的天象被彻底改写。
最初是几道、几十道仙光掠过天际,引来城中百姓好奇张望。随后,仙光越来越多,成百上千,源源不绝。它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同百川归海,在朝歌上空交织成一片浩瀚无垠、流光溢彩的仙光云海。磅礴的灵压自然弥漫,让空气都变得粘稠,呼吸间尽是浓郁的天地元气。寻常飞鸟绝迹,云层自行避让。
朝歌,这座人道气运凝聚的核心之城,在这一刻,成为了洪荒天地间仙道气运最为鼎盛之地,没有之一。
城墙上,值守的士兵握紧手中经过符文强化的长戈,仰头望着这超越想象的瑰丽奇景,脸上满是震撼与自豪。街头巷尾,人们走出屋舍,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眼中虽有惊奇,却并无多少惧色。圣王殷星带来的改变,让人族面对仙神时,多了几分底气。
人王宫前,巨大的广场已被清空。
殷星与子受并肩而立,身后是圣朝一众核心文武。多宝道人率领着率先抵达的一批内门精英,站在另一侧。
殷星目光平静地扫过天空那越来越密集的仙光洪流,感受着那足以让任何大能者心惊肉跳的庞杂气息。这不是简单的宾客到访,这是一股足以颠覆洪荒现有格局的力量,正式注入圣朝这架战车。
力量意味着助力,也潜藏着风险。如此多的截教仙涌入,人族能否保持主导?理念不同的双方会否产生摩擦?这些念头在殷星脑中一闪而过,随即被压下。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有容纳和掌控这股力量的魄力与手段。
他向前踏出一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广场,甚至压过了漫天仙光的呼啸:“截教诸位道友应约而来,殷星与圣朝,欢迎之至。”
没有冗长的客套,他直接切入正题:“然,圣朝自有法度,军中亦有铁律。为免日后行事龃龉,需定下章程。”
他手掌抬起,引动体内磅礴的人道愿力与王朝气运。霎时间,笼罩整个朝歌的九州结界微微震荡,无形的气运之力在广场上空凝聚,化作一道巨大的、闪烁着紫金色光芒的玄奥符文虚影。那符文核心,蕴含着人道的意志,守护、秩序与开拓。
“凡入圣朝体系,领受圣朝气运加持者,需立下心魔大誓。”殷星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誓言有三:一,不得以任何形式主动加害无辜人族;二,需遵圣朝基本法度,战时服从调遣;三,洪荒内外之敌当前,需同心协力,共抗外辱。”
他目光扫过下方开始降落的、越来越多的截教门人:“此誓,非为禁锢,实为盟约之基。立誓者,可入‘客卿院’,享气运加持,按其所能,分入战、阵、器、研各部,为我人道前驱,亦为自身截取那一线生机。”
话音落下,广场上一片寂静。一些性情桀骜的截教门人面露不豫,觉得受到了约束。
多宝道人见状,适时开口,声如洪钟:“师尊法旨,令我截教上下全力助商。圣王此议,合情合理,乃长久共存之道。我多宝,率先立誓!”
说罢,他毫不犹豫,对着那紫金符文虚影,以自身道心起誓,内容与殷星所言一般无二。誓言成立的刹那,一缕细微的紫金气运从天而降,融入他体内,与他自身的截教气运短暂交融,形成一种奇妙的联系,既有加持,亦有一丝无形的约束。
有了大师兄带头,金灵圣母、无当圣母、龟灵圣母等内门弟子紧随其后,纷纷立誓。随侍七仙亦不例外。
见核心真传皆已表态,其余外门弟子、记名弟子虽心思各异,却也知此乃大势所趋,加之那紫金气运的诱惑实在不小(对于许多根脚浅薄者,此乃天大机缘),便也陆续开始立誓。
一道道心魔誓言化作细微流光,投入上空的气运符文。朝歌的人道气运与万千截教仙的个体气运开始大规模地、有规则地交融汇聚。整个朝歌城的灵气再次暴涨,空气中甚至开始凝结出细微的灵露。
殷星感受着气运的沸腾与增长,心中稍定。这一步,初步确立了圣朝在联盟中的主导地位,避免了力量驳杂可能带来的内乱风险。
他转向多宝:“多宝道友,客卿院便由你暂领副院长之职,统筹诸位道友安置、考评与职务分派。”
“谨遵圣王令。”多宝拱手,他对这些管理事务似乎颇为熟稔。
整合工作迅速展开。
虬首仙、灵牙仙、金光仙等原本身负异种血脉、战力强横之辈,被直接编入新成立的“突击战部”,由闻仲兼领。
长耳定光仙等心思灵动、善于交际者,部分配至各地,辅助进行民生改善与基层管理,算是发挥其特长。
炼器布阵能手,如金光圣母、菡芝仙等,则被大量补充进“器部”与“阵部”。
赵公明大步走到殷星面前,他身后跟着三位气质各异的仙子,正是云霄、琼霄、碧霄。
“圣王,”赵公明声若洪钟,带着跃跃欲试,“听闻星海广袤,舰队征伐别有乾坤,公明愿往一试!”
殷星点头:“好!公明道友修为高深,足智多谋,便屈就舰队副帅一职,协助邓婵玉统帅舰队,熟悉星战之法。”
“得令!”赵公明眼中精光一闪,对这个新职位充满兴趣。
一旁的三霄仙子中,气质最为沉稳的云霄开口道:“圣王,我姐妹三人于阵法一道略有心得。观圣朝星斗大阵虽宏大,却失之变化。我等愿入阵部,尝试将‘九曲黄河阵’之妙理,与星斗大阵结合,或可增添几分威能。”
殷星闻言,心中一动。九曲黄河阵的凶名他岂能不知,若能与之结合,圣朝防御与困敌能力必将大增。“有劳三位仙子。阵部资源,尽可调用。”
看着赵公明兴冲冲去找邓婵玉报到,三霄前往阵部与袁洪交流,看着万仙在多宝等人的协调下,如同百川归流,被有序地纳入圣朝这个庞大的机器,殷星缓缓吐出一口气。
截教的力量,算是初步接住了。但这股力量太过庞大,如何真正融为一炉,如臂指使,还需时日磨合。尤其是……
他想起通天教主剑谕中“小心西方”的警示。西方二圣,会坐视截教力量与圣朝如此顺利地结合吗?
就在朝歌万仙汇聚,气运鼎沸之际,极西之地,某座笼罩在祥和佛光中的灵山胜境深处,两道亘古不变的身影,似乎也微微动了一下眼皮。一道若有若无的意念,跨越无尽空间,扫过朝歌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