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慕云等人从绝望到狂喜的滑稽变脸。
陆晚晚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讥讽,她不动声色地向吴哲递去一个眼神。
吴哲心领神会,微微颔首,从容地从公文包中取出一叠文件。
他环视在场众人,声音清晰而平稳:
“各位董事,我手中这些,是互联资本以及共计十七位小股东的投票权委托书。本人受权,在此次紧急董事会上,代表他们行使投票权。”
“据我所知,互联资本近期已从二级市场收购约百分之五点三的金彪地产股份。加上这些小股东所持份额,总计投票权已超过百分之三十。”
周慕云、李万山、吴启明三人脸上的狂笑瞬间冻结,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他们这才明白,陆晚晚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刚才的希望不过是她刻意让他们品尝的、更残酷的绝望前奏。
“方秘书,有劳查验委托书的有效性。”
陆晚晚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方辉起身,快步走到吴哲身边,仔细审阅每一份文件。
片刻后,他转向陆晚晚,语气肯定:
“陆总,所有委托书均合法有效,完全符合公司章程及监管规定。”
表决结果,毫无悬念。
“股东权利计划”——即“毒丸”——正式获得通过。
毒丸计划启动!
这枚精心打造的“毒丸”,被陆晚晚精准地投入本就波涛汹涌的市场深潭。
消息如毁灭性的瘟疫,以光速扩散。
本就因关联公司连环爆雷而摇摇欲坠的金彪地产股价,遭受这致命一击,彻底失去了最后支撑,上演了惨烈无比的雪崩式暴跌。
李万山、吴启明、袁晓英(代表慕云资本)质押股权的那道“预警线”和“平仓线”,如同阳光下脆弱的薄冰,被万亿级别的恐慌性卖盘洪流碾得粉碎。
强制平仓的通知,不再是预警,而是冰冷的处决书,接连不断地送达他们手中。
三人陷入前所未有的疯狂。他们打遍所有能想到的电话,卑躬屈膝,乞求援手,近乎癫狂地抛售名下房产、豪车、珠宝、古董……试图凑齐那如同天文数字的保证金。
然而,大厦倾覆,岂是蝼蚁之力可挽?
在市场无情的踩踏和“毒丸”引发的极致恐慌中,他们所有的挣扎都显得可笑而徒劳,如同螳臂当车。
交易所最终的无情指令如期而至。
他们手中那些象征着数十年打拼、贪婪、与权势的金彪地产股份,被系统毫无情感地、以接近废纸的价格,一笔一笔,残酷地抛向绝望的市场深渊。
而这一切,早在秦川与陆晚晚的精密算计之中。
林薇早已率领互联资本的精锐资金,联合苏眉调动的振川集团全部火力,如同潜伏已久的巨鲸,在平仓盘最汹涌、股价跌至谷底的那一刻,张开巨口,以低到令人发指的价格,贪婪地鲸吞了所有带血的筹码。
至此,秦川麾下,已然聚齐三艘战力雄厚的巨舰:纵横资本市场的互联资本、扎根实体开发且完成清洗的金彪地产、以及游走于灰色地带、手段强悍的振川集团。
三方势力,覆盖金融、地产、偏门,互为犄角,初现峥嵘。
出狱短短数月,秦川不仅在这座城市最凶险的暗流中站稳脚跟,更是以雷霆手段,构筑起一个坚实而危险的帝国雏形。
当然,代价是结下了更多不死不休的血仇。
……
宏运仓储,办公楼二层。
李万山和吴启明,这对难兄难弟,将无尽的怨恨与恐惧,带到了老板崔俊英的办公室。
办公室狭小而陈旧。
一张老榆木老板桌,一套斑驳的茶台,墙壁被经年累月的烟尘熏得泛黄。
透过蒙尘的玻璃窗,可以望见下方空旷大院里,密密麻麻停满了厢式货车,它们属于已宣告倒闭的迅捷物流,如今只是沉默的废铁,无声诉说着行业的凛冬。
李万山失魂落魄地望着窗外,仿佛仍无法接受这梦幻泡影般的破产,喃喃道:
“想当年,咱们兄弟刀头舔血,九死一生才挣下这份家业……怎么就被一个黄毛丫头,翻手之间……就全毁了?我……我真想不通!”
崔俊英默默冲泡着功夫茶,茶香也难掩空气中的压抑。他摇头叹息:
“何止是你想不通。赵天虎的虎威集团,何等威风?不也一样,说没就没了,栽在一个刚出道的毛头小子手里。要不是亲眼所见,谁他妈能信?”
吴启明猛地转过头,眼中布满血丝:“崔总说的,是那个秦川?”
“除了他,还能有谁!”
崔俊英脸上阴云密布,忧虑深重。
“他当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放话半年内要搞垮我的宏运仓储……我那时只当他是疯狗狂吠,虚张声势。”
“可现在呢?他扳倒了宋利文的汇川律所,吞了金彪地产,搞死了迅捷、荣泰……”
崔俊英的瞳孔里抑制不住地流露出一丝恐惧。
“我现在,是真的怕了。我怕他下一刻,就会对宏运下手。”
李万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前倾身体:“不瞒崔总,我们和启明今天来,就是为了这小子!必须除掉他!”
吴启明也急忙附和:“他既然敢放话,就一定会动手!崔总,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必须联手,先下手为强,永绝后患!”
崔俊英抬眼看着两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明:
“你们……有什么打算?”
李万山咬咬牙,压低声音,开门见山:
“我、启明,还有周慕云,我们每人可以凑五十万。想请崔总动用道上的关系,找顶尖的‘手艺人’,让秦川……彻底消失。”
吴启明补充道:“崔总门路广,认识的真佛多,肯定有办法。”
崔俊英沉默了片刻,指关节有节奏地敲着茶台,似乎在权衡风险与代价。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今时不同往日。以秦川现在的势头和身边的防备,没有两百万现金,恐怕没有哪个亡命徒敢接这个‘活’,也找不到够分量的人去做。”
两百万!
李万山和吴启明对视一眼,嘴角抽搐。若在往日,这不过是九牛一毛。
但如今,他们已是倾家荡产,筹措这笔巨款,无异于剜心割肉。
李万山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涩声道:“两百万……数目不小。我们得回去跟周慕云再碰一下,尽快给崔总答复。”
“行。”
崔俊英点点头,又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钱到位,人,我就能给你们找来。”
……
金彪地产顶层,总裁办公室。
硝烟散尽,陆晚晚已牢牢掌控全局。
秦川亲自前来,既是验收成果,也是表示支持。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天际线,仿佛已被踩在脚下。
陆晚晚将一份装订精美的计划书递给秦川,神采飞扬:
“你当初让我来金彪时,提的两个要求:第一,全面掌控。已经做到了。”
“第二,将它打造成本市最强。这是我拟定的发展蓝图,你看看。”
秦川接过,认真翻阅。
计划书的核心清晰而锐利:彻底剥离此前那些华而不实、甚至藏污纳垢的“高端”项目,尤其是那个巨大的资金黑洞“星耀湖畔”。
集中所有优势资源,全力聚焦于一个看似平凡、却直击城市痛点的赛道:长租公寓。
这精准的战略眼光,与秦川内心的构想不谋而合。
“很好!”
秦川合上计划书,目光中充满赞赏与肯定,“思路完全正确,我全力支持。就按这个方向,大胆去干。”
陆晚晚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那是属于胜利者和开拓者的光芒。
办公室内气氛轻松下来。
但秦川的笑容却渐渐收敛,他凝视着陆晚晚,语气变得异常认真:
“晚晚,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嗯?什么事?”
陆晚晚察觉到他的郑重。
秦川沉吟片刻,目光似乎要穿透她的眼睛,缓缓地,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和我去世的女友……苏浅浅。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