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赵天虎安排的那些手下在秦家别墅里百无聊赖的等待中悄然流逝。
孙德启带着三十多个小弟,像一群被困在笼子里的饿狼,守着这座空荡荡的豪宅。
秦川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没有虎爷的撤退令,他连脚指头都不敢挪出大门,万一前脚刚走,秦川后脚就来收房,这口大黑锅他可背不起!
孙德启越想越憋屈,这秦川到底玩什么花样?不抢别墅,放什么狠话?害得他成了蹲点儿的傻子!
实在闲得发慌,昨晚他干脆叫了两个夜总会的小姐来“深入交流”,折腾到天蒙蒙亮,才精疲力竭地拥着温香软玉沉沉睡去。
美梦正酣,一阵如同拆门般的剧烈砸门声猛地将他惊醒!
“操!哪个王八蛋找死?!敢吵老子睡觉!”
孙德启从温柔乡里弹起来,怒火中烧地咆哮。
“狗哥!狗哥!快起来!大事不好!”
门外小弟的声音带着哭腔。
“外面……外面来了好多人!全是来要债的!!”
“要债”
两个字像冰锥扎进孙德启的脑门,让他瞬间清醒!那噩梦般的一百多条贷款信息……
难道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平台,真要把账算到他们头上?!
他一个激灵跳下床,连裤子都顾不上穿,赤条条冲到窗前,猛地拉开厚重的窗帘。
“卧槽!!!”
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头皮瞬间炸开!
只见别墅前的庭院,乃至外面的道路上,黑压压、密麻麻全是人!
人头攒动,乌泱泱一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将整栋别墅围了个水泄不通!粗粗一看,起码四五百号人!而且远处似乎还有人影在往这边狂奔!
孙德启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跌跌撞撞冲出卧室。
楼下客厅里,早已乱成一锅粥。
他手下那三十多个平时耀武扬威的打手,此刻一个个面如土色,眼神里充满了惊惶。
面对外面那庞大到令人绝望的人潮,他们那点人数和手里的铁棍,简直像螳臂当车!
“孙德启!马宏伟!赵金辉……!知道你们都在里面!三天的期限到了!还钱!!”
一个破锣嗓子通过不知哪里搞来的扩音喇叭,穿透门窗,在别墅内嗡嗡回荡。
“对!赶紧还钱!躲着没用!”
“今天不还钱,老子们就不走了!”
“撞门!冲进去!”
此起彼伏的叫嚣声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冲击着每个人的神经。
防盗门被外面的人撞得“哐哐”作响,震得门后顶着的几个小弟脸色惨白,拼命用身体抵住,回头嘶喊:
“狗哥!快想办法啊!门快顶不住了!”
孙德启冲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对着外面汹涌的人潮,色厉内荏地大吼:
“都给老子听好了!老子是豺狗!我这些兄弟没借你们一分钱!你们都他妈的被骗了!识相的赶紧滚!”
回应他的,是更加汹涌的嘲讽和怒骂:
“豺狗?豺狼虎豹来了今天也得还钱!”
“你说没借就没借?白纸黑字的贷款记录在这儿呢!”
“还钱!必须还钱!”
“不还钱就冲进去自己拿!”
外面这群追债的,本身也是混迹底层的滚刀肉,什么“豺狗”“虎爷”的名号,在真金白银面前屁都不是!他们眼里只有钱,只认合同!气势汹汹,寸步不让!
孙德启气得头顶冒烟,浑身发抖!他孙德启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要是外面只有几十号人,他早就带人抄家伙冲出去砍他个人仰马翻了!
可现在……看着那黑压压望不到边的人头,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他妈怎么打?!
旁边一个心腹小弟哭丧着脸,声音都在抖:
“狗哥!求援吧!快给虎爷打电话!不然……不然等他们冲进来,咱们……咱们会被踩成肉泥啊!”
孙德启脸色铁青,憋屈得几乎吐血。他颤抖着掏出手机,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虎威集团,顶层办公室。
袅袅茶香弥漫。
苏眉刚将一盏冲泡得恰到好处、汤色红亮的大红袍,优雅地递到赵天虎手中。
赵天虎端起茶盏,凑到鼻尖轻嗅,正欲品味这上等岩韵,桌上的手机却像催命符般急促响起。
看到是“豺狗”,他以为是秦川终于动手了,精神一振,放下茶盏抓起手机。
“虎爷!不好啦!出大事了!!”
豺狗那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尖叫声瞬间炸响,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恐。
赵天虎眉头拧成疙瘩:
“慌什么!出什么事了?!”
“秦家别墅这边……被、被人围了!好几百号人!全是……全是来追债的!堵着门跟我和兄弟们要钱啊!!”
“追债?!”
赵天虎脸色瞬间阴沉如墨,厉声喝道,“你们他妈没跟他们说清楚钱不是你们借的吗?!”
“说了!嘴皮子都磨破了!可他们根本不信啊!就认合同!现在门都快被撞塌了!兄弟们啥也干不了,全被困在里面了!虎爷,您快想想办法啊!”
豺狗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
“你他妈让老子怎么办?!”
赵天虎怒火攻心,对着话筒咆哮:
“一百多家平台!老子去哪给你找他们老大?!”
吼完,他狠狠掐断电话,气得抓起桌上的紫砂茶盏,“砰”地一声摔在地上!茶汤四溅,名贵的瓷器瞬间粉身碎骨!
“妈的!反了天了!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搞成这样!!”
赵天虎像一头暴怒的困兽,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苏眉静静地看着他发泄,等他稍微平复,才冷静地开口,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清冷:
“虎哥,这局面,十有八九是秦川在背后一手导演的。”
“他?”
赵天虎猛地停步,一脸难以置信,“他一个毛头小子,能有这本事?!”
“他的目的很明确,”
苏眉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就是利用这些催收的‘刀’,围住别墅,困死豺狗他们,让我们的人动弹不得,颜面扫地。”
“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赵天虎依旧想不通。
“最大的可能……”
苏眉美眸微眯,闪过一丝寒光。
“是我们内部……有他的眼线。”
“眼线?!”
赵天虎瞬间暴怒,双眼赤红,如同择人而噬的猛虎:
“操他妈的!要是让老子查出来是谁吃里扒外!老子把他剁碎了喂鲨鱼!!”
“虎哥,现在不是动气的时候。”
苏眉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安抚的力量。
“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麻烦。”
“怎么解决?!”
赵天虎烦躁地一挥手,“难道真让豺狗他们掏十几万还钱?他们哪来这么多钱!”
“他们肯定拿不出,”
苏眉缓缓摇头,神情凝重,“但秦川这一招,极其阴险,可谓一箭双雕。”
“一箭双雕?”
赵天虎疑惑地看着她。
苏眉直视着赵天虎,一字一句,清晰地剖析着利害:
“虎哥,别忘了,我们虎威集团的核心根基之一,就是放贷!”
“整个岛城,谁不知道我们是靠什么起家?”
“如果今天,我们自己的‘头马’豺狗和他手下几十号人,被上百家贷款公司堵门追债,而我们虎威集团却置之不理,任由他们被羞辱、甚至被围殴……道上的兄弟会怎么看?那些借了我们高利贷的人会怎么想?”
她顿了顿,看着赵天虎骤变的脸色,继续道:“他们会想:连虎爷自己的心腹小弟欠了别家的钱都可以赖账不还,那我们凭什么要还虎威的钱?”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我们放出去的那些债……恐怕会有相当一部分,再也收不回来了!”
“到时候,损失的可就不是豺狗那点钱,而是我们整个集团的根基和信誉!”
赵天虎听着苏眉条理分明的分析,脸上的暴怒渐渐被一种深沉的寒意取代。
他缓缓坐回宽大的老板椅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眼神阴鸷地盯着地上碎裂的茶盏残片。
一股无形的、远比几百个催收混混更沉重的压力,骤然降临在这间奢华的办公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