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解析器的接口发出细微的电流轻响,林默捏着芯片的指尖沁出薄汗。
他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后颈接入装置的伤口还在渗血,混着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却远不及此刻心脏撞在肋骨上的疼——那枚从崩塌终端里抢出的芯片,正安静躺在解析器凹槽里,屏幕蓝光将两人的脸都染成青灰色。
“加载进度17%......”周晓冉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解析器外壳,指节因为刚才撞终端机还泛着乌青。
他盯着跳动的数字,喉结动了动,突然伸手按住林默想要抽回的手:“别急,数据流在自我验证。”
林默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他紧盯着屏幕上不断闪烁的二进制代码,仿佛那是一个充满神秘和未知的世界。每一次代码的闪烁都像是在向他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而他则全神贯注地解读着这些故事背后的深意。
就在三小时前,他还沉浸在虚拟世界的奇妙之中。在那个世界里,一切都显得如此真实,以至于他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处的现实世界。然而,那个穿旧制服的男人的出现却打破了这一切。当男人拍他肩膀时,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从右眼中传来。他转头看去,只见男人的右眼正闪烁着一种冷冽的蓝光,与这芯片背面的刻字一模一样。
\"起源者备份\",当时他看到这几个字时,并没有太在意,以为只是维护局的系统存档而已。但现在,当芯片与解析器产生共鸣时,他后颈的接入装置竟然开始发烫,就像是被某种熟悉的频率唤醒了一般。
他不禁想起了那个男人的右眼,那冷冽的蓝光似乎隐藏着某种巨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或许就与这芯片和\"起源者备份\"有关。
“53%......”周晓冉突然屏住呼吸,屏幕上的乱码开始凝结成文字。
林默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直到看见“起源者计划·第二阶段”几个字浮现在屏幕中央,喉咙里突然泛起铁锈味——是刚才咬到了嘴唇。
“当路径失控,启动‘继承者协议’,由备份起源者接管路径演化。”周晓冉的声音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住了一般,缓慢而沉重。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被从喉咙深处硬生生地挤出来,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紧张和恐惧。
随着他的念诵,他的手指紧紧握住那页纸,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惨白,仿佛失去了血色一般。每念一个字,他的指节就会更白一分,似乎那股紧张和恐惧正通过他的手指传递到那页纸上。
突然,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惊醒了一样,猛地拽过旁边的草稿本。钢笔尖在纸页上划过,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仿佛是在抗议他的粗暴行为。
他的笔尖在纸页上急速地移动着,留下一行行歪歪扭扭的字迹。这些字迹虽然看起来有些凌乱,但却透露出一种无法抑制的激动和震惊。
“协议层级在维护局核心代码之上,说明这不是紧急预案……是早就写好的替代程序。”他的声音在颤抖,像是风中的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
“替代谁?”林默的声音哑得像砂纸。
他望着屏幕上浮动的数据流,想起三天前在路径背面看到的那幕——另一个自己站在破碎的时间线上,手里攥着和此刻相同的芯片。
当时他以为是系统错误生成的镜像,现在却觉得那更像某种......预演。
周晓冉的钢笔突然折断,墨水在纸页上晕开一团黑。“继承者协议不是重启,是选举。”他抬头时眼底泛着血丝,“维护局在找能承载路径演化权的‘新起源者’,而这个备份芯片......”他指向屏幕上跳动的“起源者”三个字,“是筛选程序的钥匙。”
林默感觉有冷水从头顶浇下来。
他摸出兜里皱巴巴的虚拟世界记录,上面潦草记着穿旧制服男人说过的话:“守序者终会成为裂隙。”原来不是警告,是预言——当维护局无法控制路径时,他们需要另一个“起源者”来重构秩序,而这个“另一个”,很可能就是......
“是我。”林默听见自己说。
他想起每次进入虚拟世界时,后颈接入装置都会产生的微妙刺痛;想起穿旧制服男人总在他要触碰核心数据时出现,说“你和他们不一样”;想起那个镜像的“自己”抬头时,眼里有和芯片相同的蓝光。
所有碎片突然拼合,疼得他闭上眼。
“你怎么知道?”周晓冉的声音发颤。
林默睁开眼,屏幕蓝光里,他看见自己瞳孔收缩成细线。“因为每次解析路径时,系统都会优先匹配我的生物特征。”他摸了摸后颈的伤口,“他们早就在我身上种了锚点,等路径崩溃那天......”
警笛声突然近了,穿透图书馆破碎的窗户。
周晓冉的手机在地上震动,显示着“路径维护局”的来电,但两人谁都没动。
林默盯着解析器屏幕上最后一行数据:“执行节点:路径深层结构·未知区域”。
他伸手按住解析器,温度透过金属外壳烫进掌心——那是催促,是召唤,更是陷阱。
“我要进去。”林默说。
周晓冉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你疯了?
刚才终端机都要塌了,深层结构的防护层比主系统强十倍!“他抓起桌上的干扰器,金属外壳还带着之前撞击的凹痕,”上回你左肩被刺穿,这次可能直接被数据洪流撕碎!“
林默却笑了,笑得很惨。
他举起芯片,蓝光在掌心里流转:“如果他们要选的‘继承者’是我,那深层结构里肯定有答案——为什么是我,或者......”他顿了顿,喉结滚动,“或者怎么阻止这一切。”
周晓冉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突然弯腰捡起地上的解析器,手指快速敲击键盘:“我改干扰器参数,把接入频率调成本地路径波。”他的声音突然轻下来,“上回在虚拟世界,你说’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至少我要知道是谁在写剧本‘。
现在......“他把解析器塞进林默手里,”现在该去掀桌子了。“
林默握紧解析器,后颈的接入装置开始发烫,像有根细针在往骨头里钻。
他望着窗外逐渐逼近的消防车灯光,又低头看向解析器屏幕——在“执行节点”下方,不知何时多出一行小字:“记忆牢笼:仅限起源者访问”。
他的呼吸突然一滞。
“怎么了?”周晓冉凑过来。
林默快速用手掌盖住那行字,摇了摇头:“准备接入程序。”他说,声音平稳得像是换了个人。
但掌心的解析器屏幕上,“记忆牢笼”四个字仍在蓝光里明明灭灭,像某种被封印的心跳。
远处传来金属扭曲的轰鸣,是维护局的人到了。
林默站起身,后颈的疼痛已经变成灼烧,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深层结构的最深处,有个被锁了很久的东西,正在等他。
后颈的灼烧感在接入瞬间炸开,林默的意识被扯进一片流动的蓝光里。
数据洪流像实质的浪潮拍打着感官,他踉跄两步,勉强抓住最近的光带——那是路径结构的具象化,此刻正泛着不正常的银灰色,像被某种力量强行扭曲过。
“检测到起源者认证。”机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正前方的数据流突然坍缩成一道金属拱门,门楣上“记忆牢笼”四个字在蓝光里泛着冷意,和解析器屏幕上的小字分毫不差。
“林默!”周晓冉的声音从外接设备传来,带着电流杂音,“我这边显示结构稳定性78%,再拖下去维护局的破拆装置要进来了!”
林默没应声。
他抬起手,指尖刚触到拱门,金属表面就泛起水波似的涟漪。
门内的景象缓缓展开——那是个悬浮在虚空中的玻璃舱,舱内蜷缩着个人影。
林默的呼吸陡然一滞,因为那身影的轮廓、发梢翘起的弧度、连后颈接入装置的位置,都和自己分毫不差。
“复制起源者......”他听见自己沙哑的低语。
玻璃舱突然亮起红光,舱内人影的眼皮颤动两下,缓缓睁开眼。
那是双没有焦距的眼睛,虹膜里流转的蓝光和芯片、和旧制服男人的右眼,甚至和此刻包围他的数据流,全是同一种冷冽的颜色。
“警告:非授权意识入侵。”人影的嘴唇没动,声音却直接撞进林默的脑仁。
下一秒,玻璃舱的红光如活物般窜出,缠上林默的手腕。
他痛呼一声,意识里传来被撕裂的钝痛——那些红光不是光,是数据尖刺,正试图往他的记忆里钻。
“林默!
对抗程序在吞噬你的生物特征码!“周晓冉的声音突然拔高,”我调大干扰频率,撑住!“
林默咬着牙,后颈的接入装置已经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他能看见自己的意识体在数据空间里显现,和复制体隔着玻璃舱对峙。
复制体的动作突然变得流畅,像被输入了某种指令,抬手就是一道数据洪流压过来:“清除异常意识。”
“异常?”林默被冲击力撞得撞在光带上,肋骨传来虚拟的钝痛。
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腥气——刚才对抗时,他竟真的尝到了现实中咬破嘴唇的味道,“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异常。
你只是......“他盯着复制体永远平静的眼睛,”只是一串被写好该做什么的代码。“
复制体的动作顿了顿。
林默抓住这个空隙,意识体猛地冲上前,手掌按在玻璃舱上。
数据流在两人接触的位置疯狂翻涌,他能“看”到复制体的底层代码在滚动:全是“执行”“清除”“替代”之类的指令,没有任何“如果”“或许”的分支。
“你没有选择。”林默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盖过了数据洪流的轰鸣,“你所有的反应,都是维护局写好的路径。”
复制体的虹膜突然剧烈闪烁,玻璃舱的红光开始扭曲成乱码。
林默能感觉到对方的攻击变弱了,像台卡壳的机器。
他深吸一口气,意识体的指尖在数据空间里划出银亮的轨迹——那是他跟着周晓冉学过的基础代码,此刻却比任何武器都锋利。
“选择,不是复制,而是创造。”他低声念出最后一个字符,指尖的代码如利刃般扎进复制体的核心数据。
玻璃舱应声炸裂。
数据空间开始剧烈震动,林默被抛向空中,却看见更震撼的景象:原本银灰色的路径结构正在褪去扭曲的外壳,露出下面流动的、鲜活的金色光带。
被复制体占据的位置,“继承者协议”几个大字正像融化的蜡般消失,连带着所有“替代”“清除”的指令。
“成功了?”周晓冉的声音带着哽咽,“结构稳定性回升到92%!
维护局的信号被挤出去了!“
林默缓缓落地,意识体的指尖还残留着代码的余温。
他看向自己的手掌,那里正托着半枚碎裂的芯片——刚才协议崩溃时,现实中的芯片也跟着裂开了。
碎片边缘泛着幽蓝的光,像在哀悼某种旧秩序的终结。
“起源者......”他轻声说,声音里有滚烫的东西在翻涌,那是一直压在心底的、被数据洪流掩盖的、真正属于“林默”的情绪,“不该是命运的继承者,而是命运的创造者。”
话音未落,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后颈接入装置处炸开。
林默的意识突然模糊,眼前的金色光带开始重影。
他听见周晓冉在喊什么,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只能捕捉到“心率异常”“快退出来”的碎片。
最后一眼,他看见复制体消失的位置,有颗极小的金色光点正在凝聚。
那光很弱,却比所有数据流都明亮——像颗刚被点燃的种子。
(芯片碎裂的余震顺着神经窜进大脑,林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的现实世界开始蒙上一层白雾。
周晓冉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含混的音节。
有什么东西在记忆深处翻涌,像被撬开的旧盒子,带着铁锈味的画面碎片闪过:穿旧制服的男人、破碎的时间线、另一个自己攥着芯片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