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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山镇真正扎下根来,首当其冲的不是工作的繁杂,而是语言关。

大山镇地处河清县北端,虽与我老家青禾县毗邻,但其方言在云州市境内却自成一体,这里的口音与县城相比更加粗犷硬朗,格外生硬拗口。

加之此地有世居的少数民族,虽人口不多,但其特殊的语音语调又为本地土话添了一层扑朔迷离的色彩,真真是应了“十里不同音”的老话。

开会研究本地具体事务时,领导们自然而然地切换回方言模式,普通话在乡镇这一层级基本上是没有的。

我做会议记录时,常常听得云山雾罩,只能连蒙带猜,好在脑子不算太笨,听得多了,倒也渐渐摸出些规律,能记个八九不离十。

但下村的挑战更大。村民们热情淳朴,但一口土话扑面而来,语速快且夹杂着大量本地特有的词汇和俚语,我往往只能听懂三五分,剩下的全靠观察手势和表情连猜带蒙,闹出不少笑话。

有一次,打电话通知村干部开会,我自认为交代清楚了时间地点,对方在电话那头“嗯嗯啊啊”应得痛快,结果次日会议不见人影。后来才知,他根本没听明白我这半生不熟的方言说了些啥。

好在年轻,记性和适应力都不差。我特意准备了个小本子,听到不懂的词汇就记下来,晚上向老郑或韩天明请教。

见得多了,听得多了,脸熟了,甚至偶尔硬着头皮跟他们“摆摆龙门阵”,聊聊家常,那层语言的隔膜,总算被一点点磨薄了些。

但另一个难关,其凶险程度远超方言,那便是酒。

大山镇山高水寒,湿气重,民风淳朴却也彪悍。

无论镇上干部还是村里百姓,都好喝两口驱寒解乏,尤嗜本地酿造的“包谷烧”,度数高达五十多度,性子烈,一口下去,像吞了团火,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

在这里,酒早已超越了饮料的范畴,它是一种社交语言,是感情催化剂,是工作润滑剂,是庆功时桌上的 “硬通货”,甚至是一种独特的身份认同。

能喝酒、会喝酒,在这里被视为豪爽、实在、够朋友的象征。

九月中旬,终于盼来了发薪日。由于我是八月初报到,相关手续延宕,这次一次性补发了两个月的工资。

捏着那个装着960块钱的信封,我手心微微出汗,心中感慨万千。这不仅是我人生第一份正经薪水,更是我独立于世的开端。

最初那一刻,我不是没动过心思。看着镇上几个干部腰上别着摩托罗拉、诺基亚,通话时声音不自觉拔高,带着几分神气,我也羡慕。

2000年那会儿,手机是绝对的奢侈品,最便宜的也要一千多块,是我几个月工资的总和。

我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把那点念头摁了下去。相比起一部满足个人虚荣和些许便利的手机,妹妹的学费、父母操劳多年都舍不得换的新衣、以及那个捉襟见肘的家,显然更需要这点微薄却及时的支撑。

我径直去了镇上那间小小的邮政所。汇款单填写得极其认真,数字描了又描。将工资寄出大半,留下部分钱以备不时之需,毕竟在大山镇,吃住都在大院,实在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在附言栏里,我郑重写下:“给妹妹上学,爸妈添新衣,余下贴补家用。”

想象着父母收到汇款单时惊讶又欣慰的表情,想象着妹妹或许能买本心心念念的课外书,我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满足感和责任感。

这笔钱数额微小,却意义非凡,这份通过自身劳动获得的、反馈给家庭的责任与担当,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让我感到踏实和坚韧。

回到大院,遇上韩天明。他瞅见我从邮政所方向回来,了然一笑,打趣道:

“哟,小林,发饷了?没给自个儿置办点行头?年轻人,也别太苦着自己。”

我笑了笑,实话实说:“韩主任,我在这儿有吃有住,够用了。家里更需要。”

韩天明闻言,收敛了些玩笑神色,点点头,语气里带上些真诚的赞许:

“小子,懂事!是个顾家的好苗子。”他拍拍我的肩,“不过啊,该有的交际也不能少。”

韩天明这话像是个预言。没过两天,我就被裹挟着参加了财政所长老吴办的酒局,庆祝他儿子考上了大学(虽说是三本)。

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到了,挤在镇上那家最好饭馆的包间里,空气混浊而热烈。

菜式简单实惠:一大盆油光锃亮的腊猪脚火锅,几个下酒的炒菜。

真正的重头戏是桌脚边堆着的几箱“大山包谷烧”,瓶盖一开,浓烈呛人的酒气便弥漫开来,宣告着今晚的真正主题。

张振国自然是主宾,他酒量极好,来者不拒,气氛烘托得十分热烈。

李德海也能喝,但更为克制,浅尝辄止,保持着几分清醒。

韩天明则是场上的“润滑剂”和“气氛组”,劝酒词一套接着一套,既烘托了领导,又活跃了场面,分寸拿捏得极好。

酒过三巡,战火就烧到了我这儿。

财政所长老吴满面红光地端着酒杯过来:

“林大学生!省城来的高材生!欢迎来到我们大山镇!没说的,我敬你一杯!感情深,一口闷!我先干为敬!”

话音未落,一两多白酒已然下肚,亮出杯底,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全桌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我知道,这杯酒不喝,就是“不合群”,不给面子。

看着那杯清澈见底却暗藏烈焰的液体,我胃里本能地一紧。

我深吸一口气,咬咬牙,端起酒杯,学着他的样子,屏住呼吸灌了下去,一股灼热的火线从喉咙直坠胃底,所过之处一片滚烫,呛得我眼眶发热,剧烈地咳嗽起来。

得益于农村出身打熬的好身体和年轻时偶尔偷尝父亲酒碗的底子,我对酒精并非毫无耐受力。

但如此正式、如此猛烈的喝法,仍是头一遭。

桌上爆发出一阵哄笑。

“哈哈!实在!大学生就是实在!”

“好!是条汉子!这酒品一看就对路!”

“没事儿!头一回都这样!多练几回就是海量!”

“来来来,满上!敬张书记!敬李镇长!”

接下来的场面,完全超出了我的控制。

欢迎酒、认识酒、拜托酒(请多关照)……各种名目的敬酒纷至沓来,几乎每个人都要走上一圈。

张振国也笑着对我举杯:

“小林,不错!有点我们大山人的豪气!记住了,在基层工作,酒量也是战斗力,是沟通能力的一种!得练!”

我硬着头皮,摒弃了所有取巧的念头,本着“宁可伤身体,不能伤感情”的朴素想法,一杯接一杯地往下硬扛。

起初还能勉强保持清醒,但架不住这疾风暴雨般的车轮战,很快便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

我踉跄着冲到外面寒风里,吐得昏天黑地,冷风一吹,稍微找回一丝神智,却又被热情的同事们拉回酒桌“再战”......

最终的记忆是支离破碎的。只模糊记得是韩天明和通讯员小吴把我架回宿舍的。

第二天清晨一睁眼,头疼得像要裂开,胃里还在不停地闹腾,向韩天明请了半天假,直接就瘫睡在床上了。

下午韩天明见到我后,笑着说:

“怎么样?小林,昨晚表现不错嘛!张书记还夸你实在呢!以后这种场合多着呢,慢慢就习惯了。”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推心置腹,

“这酒啊,在这里就是个工具,是敲门砖,也是试金石。第一次没经验,喝猛了,以后慢慢学,把握好节奏,既要融入,也得学会保护自己。我这办公室主任,总不能回回都让人把你抬回来。”

我看着他精明中带着几分关切的眼神,心中的悲凉感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

是的,这种酒桌文化在我看来依旧近乎野蛮,是对身体和意志的双重考验。

但我也开始模糊地意识到,在这套看似粗粝的规则背后,或许也蕴含着某种接地气的、快速建立联系和信任的朴素智慧。

韩天明的点拨,与其说是鼓励喝酒,不如说是在教我一种生存的规则。

要想在这片土地上真正立足,被接纳,被信任,有些“规矩”,哪怕内心再抗拒,也得硬着头皮去了解、去适应、甚至去驾驭。

方言要慢慢精进,而这酒局里的学问,无疑是另一场更为艰难、也更为深刻的“考试”。

我揉着仍在抽痛的太阳穴,望着窗外连绵的群山,知道自己在这条融入基层的路上,才刚刚迈出了第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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