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沉舟在废弃纺织厂外等到确认楼体真的塌了一角,才敢离开。他没敢靠近,只远远看着扬起的尘土,心里像压了块石头——虽然罗彪是自愿的,可他还是觉得这条人命跟自己脱不了关系,走到哪都觉得身上沾着股“血腥味”。
第二天下午,他给陈叔发了条短信:“陈叔,事办好了,罗彪埋在废弃纺织厂的废墟里,看起来像意外。”没过十分钟,陈叔就回了电话,让他去城郊的小楼见面。
走进客厅时,陈叔正坐在沙发上,脸上带着少见的笑容,茶几上放着个黑色的大箱子,看着沉甸甸的。厉沉舟刚站定,陈叔就拍着大腿笑:“你他妈真牛逼!我还以为你得搞砸,没想到真给我弄死了!”
厉沉舟没接话,只是低着头,眼神不敢看陈叔——他还没从“间接杀人”的阴影里走出来,陈叔的兴奋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
陈叔也没在意他的反应,指着茶几上的箱子说:“打开看看,这是给你的酬劳。”
厉沉舟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打开了箱子——里面全是一沓沓的美元,码得整整齐齐,红色的封条上印着银行的标志。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觉得这些钱透着股寒气。
“不用数了,这里面一共是8000万美元。”陈叔靠在沙发上,语气里满是得意,“你小子也算没白跟着我,这钱够你在任何一个城市过好日子了,想买什么买什么,想带苏晚去哪就去哪。”
厉沉舟看着箱子里的钱,脑子里全是罗彪沙哑的声音,还有他说的“家里有个老母亲”。他咬了咬嘴唇,抬起头,看着陈叔说:“陈叔,这钱我不能要。这是笔带血的钱,拿着它,我晚上睡不着觉。”
陈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你说什么?8000万美元你不要?你知道这钱能做多少事吗?”
“我知道。”厉沉舟攥紧了拳头,语气很坚定,“可这钱是用罗彪的命换的,我拿着心里不踏实。陈叔,我当初答应帮你,是想当你的干儿子,想抬头做人,不是为了这钱。”
陈叔盯着他看了半天,眼神从惊讶变成了复杂,最后突然笑了,伸手拍了拍厉沉舟的肩膀:“好小子,我没看错你!现在像你这样不贪钱、讲‘荣誉’的人,不多见了,我佩服你的胆识和骨气!”
说着,陈叔没丝毫推辞,直接合上箱子,让旁边的保镖把钱拎进了里屋。转身回来时,他递给厉沉舟一串钥匙:“钱你不要,我也不勉强你。这是城西一套公寓的钥匙,装修好了,你可以搬过去住,不用再睡仓库了。以后你还是我的干儿子,有什么事,随时来找我。”
厉沉舟接过钥匙,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心里稍微踏实了点——至少陈叔没因为他拒绝钱而生气,也没收回“干儿子”的身份。他低声说:“谢谢陈叔。”
“跟我客气什么。”陈叔重新坐回沙发,点燃一根雪茄,“罗彪的事你不用再管了,我已经让人处理好了,警察那边不会有问题。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几天,等过阵子,我再给你安排别的事。”
厉沉舟点了点头,没再多待,拿着钥匙转身走出了小楼。坐上车往市区走时,他看着手里的钥匙,心里五味杂陈——他终于得到了陈叔的认可,有了住的地方,不用再蹲街头讲笑话,可他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路过便利店时,他特意停了一下,看见苏晚正在收银台忙活着,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身上,看起来很安静。厉沉舟没敢进去,只是在外面看了一会儿,就开车往城西的公寓走。
打开公寓门时,他愣住了——里面装修得很精致,家具家电一应俱全,比他以前住的地方还好。可他走进客厅,看着空旷的房间,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他把钥匙放在茶几上,想起箱子里的8000万美元,想起罗彪的死,突然觉得自己这所谓的“抬头做人”,不过是用别人的命换来的,一点都不光彩。
他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想给苏晚发条短信,告诉她自己有地方住了,可编辑了半天,还是删了——他不敢告诉苏晚,这房子是用罗彪的命换来的,更不敢告诉她,自己以后可能还会做更多“带血”的事。
窗外的天渐渐黑了,公寓里没开灯,厉沉舟坐在黑暗里,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这么拼命想“抬头做人”,到底值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