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的剑尖在空中微微一颤,血顺着指缝滑落,在剑脊上凝成细小的珠,随即被灼热的气流蒸干。他没有收回剑,也没有再向前一步。那人影立在原地,斗篷边缘仍在轻晃,可空气却像凝固了一般,连风都停了。
他不动,路明也不动。
但这一次,他的眼睛不再只盯着对方的手和脚。他在看呼吸的节奏,看斗篷下摆的微动,看那双藏在阴影里的手每一次抬起前,地面裂纹延伸的方向。
左臂的血还在渗,衣袖湿透,黏在皮肤上。每一次心跳都让伤口撕裂一次,可他反而借着这痛意,将神识压得更低、更稳。他知道,现在不能急,也不能莽。刚才那一句“你可以试试看”,不是挑衅,是拖延。
他需要时间。
“老东西。”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哑,却没回头,“你还能撑几轮灵波?”
灰袍老者盘坐在后方,法杖插进石缝,双手结印未散。他闭着眼,额角青筋跳动:“三轮……最多四轮。再强,经脉会断。”
“够了。”路明道,“等我喊‘引’,你就把最后一股灵力砸向他右前方半尺——不要提前,也不要偏。”
老者没应声,只是指尖微动,结界边缘泛起一层极淡的波纹。
对面那人终于有了动作。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再次浮现出赤红光球,旋转的速度比之前更快,颜色也更深了几分。
路明瞳孔一缩。这不是之前的招式。威力更强,蓄力更久,但也……更慢。
他记下了这个节奏。
光球成型的瞬间,敌人手腕一抖,本该直射而出的攻击竟在半空顿了一下,像是在等待什么。
就是这一瞬的迟滞。
路明眼角猛地抽动。他看清了——就在对方催动光球时,脖颈处那片暗纹护甲的接缝,有一丝极细微的黑气翻涌出来,如同裂釉瓷器上的蛛网,一闪即逝。
他几乎要握紧剑柄,却硬生生忍住。
不是现在。
他故意放松右肩,让手臂垂下些许,露出肋部空档。敌人果然有所察觉,光球轨迹微偏,朝着他侧腹袭来。
路明侧身闪避,速度比平时慢了半息,任由气劲擦过皮肉。火辣的痛感从腰际炸开,但他顾不上。他的目光死死锁在对方脖颈——
黑气再现。
这次更清晰。那护甲接缝处的灵气波动紊乱了,像是某种封印在压制什么东西,而每一次施展高阶术法,都会让它松动一次。
“找到了。”他在心里说。
可他还不能动。敌人太警觉,刚才那一击明显是试探。若他反应过度,计划立刻会被识破。
他退到石柱旁,借力靠住,喘了两口气。血从嘴角溢出,滴在地面,发出轻微的“滋”声,像是落在烧红的铁板上。
“老七怎么样?”他问。
“昏着。”老者低声回,“骨头没断,但一时醒不了。”
路明点头。那就只能靠他们两个了。
他悄悄用左手在地上划了两道痕,又以指尖为轴,画了个半圆。这是他临时推演的轨迹图——敌人每次出招前,脚步会微调半步,重心落在右足前掌,随后才发动术法。而从蓄力到释放,间隔约为三息。
三息,足够一次突进。
但必须精准卡在第三息的开端,也就是对方灵力最满、防御最松的刹那。
他抬头,看向敌人。
那人正静静站着,仿佛在等他先倒下。
路明忽然笑了下,抬手抹去唇边血迹,然后将剑横在胸前,左手按在剑脊上,做出准备迎击的姿态。这是假象。他真正的杀招不在剑,而在血线——那条贯穿他左臂、与命契相连的隐秘通道。
只要能在突进瞬间将其引爆,哪怕只是一瞬,也能获得超越极限的速度。
但他必须确保,那一瞬,能刺中要害。
“老东西。”他又开口,“待会我喊‘引’的时候,你别留力。把所有灵压都堆在那一点上,哪怕结界碎了也没关系。”
老者睁开眼,看了他一眼:“你要拼命?”
“不是拼命。”路明声音很轻,“是算准了再动。”
老者沉默片刻,缓缓点头:“好。”
对面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脚步微微前移,掌心再次凝聚赤芒。这一次,光球比前两次更大,旋转时带起的热浪甚至让空气扭曲。
路明知道,这是第三击。
也是验证他推演的最后一轮。
他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绷紧,目光锁定对方脖颈。敌人抬手,光球即将脱手——
就在这时,灰袍老者猛然睁眼,双手结印一震,残存结界骤然收缩,一股灵波如针般刺向敌人右前方半尺。
那人影动作微滞,像是被什么干扰了感知,光球出手慢了半拍。
路明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看清了——黑气翻涌的节点,正在扩大。
“就是那里!”
他心中确认,却没有立刻出击。他知道,敌人还没出完招。真正的破绽,往往藏在第三次重复之后。
果然,那人一击落空,身形未动,右手再次抬起,掌心赤芒再度凝聚。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节奏,但路明已经能预判下一步。
第一息,敌人调整重心,右足前移。
第二息,掌心光球成型,脖颈护甲缝隙开始泛黑。
第三息——
“引!”
灰袍老者双手猛然下压,整道灵波如锤砸落。
敌人眉头微皱,动作出现一丝迟疑。
就在这一瞬,路明动了。
他没有直接冲出,而是先蹬地转身,借石柱遮挡身形,制造出要绕行的假象。与此同时,左手猛地按在左臂伤口上,血线轰然暴起,灵力逆冲经脉,速度瞬间暴涨。
敌人果然转向石柱另一侧。
可路明早有预判。他在半途强行扭身,整个人如弓弦弹出,直扑正面。
剑尖直指脖颈护甲接缝。
敌人的瞳孔终于有了变化。
他抬手欲挡,可已来不及完全格挡。
剑锋破空而至,距离那道黑气翻涌的缝隙,只剩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