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收束成茧的刹那,路明察觉体内那股暴烈的洪流并未停歇,反而在封闭空间中愈发狂躁。锁链般的光纹缠绕四肢百骸,每一寸筋骨都被拉扯至极限,识海中焦土翻卷,黑云如铁幕压下。玄冥子残影立于深渊之前,双手结印的姿态未变,可那目光却不再穿透时空,而是凝滞在虚空中,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局所困。
他明白,方才那一推并非指引,而是最后的助力。此刻的稳控,只能靠自己。
舌底残留的血腥味在口中漫开,他借着痛感守住最后一丝清明。就在意识即将溃散之际,光茧内壁忽然泛起细微波纹——那不是金光的闪烁,而是符律流转的痕迹。他猛然记起,玄冥子所结手印的轨迹,与九幽锁界符律的逆序完全吻合。这不是巧合,是规律。
他不再试图以意志压制金流,而是将残存神识沉入经脉,顺着那股狂暴之力的运行方向追溯。每一次冲撞都有迹可循,每一道锁链的收紧都对应着特定的符点。他以舌尖血为引,在识海中缓缓勾勒逆符第一划。笔意未尽,体内剧痛已减半,金光锁链微微松动,似有迟疑。
第二划落成,脊柱经脉中的灼烧感骤然冷却。第三划起时,丹田处的漩涡开始减缓旋转。他不敢停顿,一笔一划皆以血为墨,以神为笔,在识海深处重绘那套逆向符律。随着第七重符痕将成,异变突生——丹田猛然一震,积蓄的金流倒灌识海,几乎将刚成的路径冲毁。
外界,光茧表面裂开细纹,如同干涸的河床。三十七道神识依旧悬于孤峰之外,虽未再近一步,但杀意未散。持枪强者指节发白,枪尖微颤,锁定光茧核心。其余二人亦凝神戒备,一人掌心符网隐现,另一人袖中铃舌轻晃,只待一丝破绽,便倾力镇压。
茧内,路明额角渗出血线,却未退缩。他意识到,逆符虽对,但自身神识仍被金流视为外敌。若继续以“掌控者”姿态强行引导,终将被反噬。真正的稳控,不在压制,而在融入。
他闭目,任金流冲刷识海。焦土崩裂,黑云翻涌,可他不再抵抗。他默念“非控,乃承”,主动敞开神识,让那股力量长驱直入。金光如潮水般灌入,却不复先前的撕裂之痛。它开始沿着逆符轨迹自然循环,由暴烈转为有序,由外放转为内敛。
光茧色泽随之变化,由刺目金芒转为温润暖光,表面裂纹缓缓弥合。持枪强者瞳孔微缩,低声道:“不对……它在内收。”另一人皱眉:“或许是暴走前的平静。”第三人却盯着光茧波动频率,声音微颤:“节奏变了,不再是无序震荡,是……循环。”
路明感知到体内的变化。金流不再肆意冲撞,而是沿着逆符构建的路径缓缓运转,每完成一圈,神识便稳固一分。他未敢松懈,继续以血为引,在识海中补全最后一重符痕。当第九划落定,整个符影骤然一震,与体内金流产生共鸣。
刹那间,玄冥子残影再度浮现。这一次,不再沉默。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下,轻轻一压。路明顿悟——这不是命令,是示范。以身为器,承其重而不崩。稳控之力,不在对抗,而在承载。
他依样而行,将神识沉入丹田,不再试图主导金流运行,而是将其纳入自身节奏。金光如江河归海,不再狂躁,反而与他的呼吸、心跳同步。光茧彻底稳定,光芒内敛,如沉眠之卵。
外界,三名强者面色各异。持枪者缓缓放低长枪,却仍未收力:“他……压住了?”符网强者冷哼:“压住不等于掌控,稍有差池,仍是大祸。”铃声强者却盯着光茧底部,忽然低语:“你们看,那纹路……”
众人凝目。光茧底部,一道细如发丝的锁形纹路悄然浮现,与玉简上“重定乾坤”四字金线同源,却更为古拙。它并非刻印而成,而是由内而外自然生成,仿佛某种契约正在成形。
路明不知外界所见。他只觉体内金流已初步归顺,可危机远未解除。这股力量仍在试探,在等待他下一步动作。他知,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
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凝聚一滴心头血,朝着识海中的逆符虚影轻轻一点。血珠未落,金流骤然一滞,仿佛感知到了什么。玄冥子残影微微颔首,随即消散于虚无。
光茧最外层,一道细微裂痕悄然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