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坠地,溅开七点,散落岩面。路明瞳孔微缩,目光如钉,死死锁住那七处殷红。六点血珠恰好落在六道符文根脉交汇的节点上,位置对称,间距均等,如同某种阵图的支点;唯有一点偏移,位于阵眼左下方三寸,血线正缓缓向其蠕动,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
他未动,只将左手压在胸口,空冥匣的震颤透过掌心传来,封印纹路灼热如烙铁。光幕再度亮起,空间缩至四丈五,岩顶压下不足一丈五,碎石不断坠落。战士喘息粗重,匠修靠在岩壁,黑石粉洒了一地,指尖发抖。
“记下七点位置。”路明低声道,声音平稳如常。
匠修咬牙,强撑起身,拾起石板,以指甲迅速刻下七点分布。路明凝视血线流动,发现每当前一轮符文熄灭、下一轮尚未亮起的间隙,偏移血点便微微一颤,血丝随之延伸半分。他默数节奏——十息一亮,本该严丝合缝,可每次亮起前,总有0.7息的迟滞,恰与血丝蠕动同步。
阵法有律,律中有隙。
他缓缓抬手,指尖轻点地面,将一缕极细的灵力注入偏移血点。灵力刚入地,六道符文同时微震,收缩骤停半息。有效。他立刻掐断灵力,血丝未断,仍在缓慢爬行。
“此阵以地脉为基,符文为锁,循环自成一律。”他低声自语,却让三人听得清楚,“它收束空间,靠的是六点同步亮起,形成合围之力。只要打断一次节奏,便有缝隙。”
战士抬头,眼中血丝密布:“如何打断?”
路明未答,只将右脚缓缓踏向偏移血点,整个人立于其上。刹那间,六道符文齐震,收缩速度骤减。他成了阵法能量的泄口,以身为引,将合围之力导入己身。
“听令。”他声音低沉,“两名战士,分立第三与第五血点,双足踏定,不可移动。匠修,持黑石板立于第七点后方,记录每一轮符文亮起的精确时刻,差不得半息。”
两人迟疑一瞬,但见路明站立如松,未有崩溃之象,便依令而行。战士踏定血点,身体一震,似有重压加身,额头青筋暴起。匠修紧握石板,指甲在石面划出刻痕。
第六轮符文即将亮起。
路明猛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精准落在偏移血点正中。血雾散开,瞬间渗入岩缝,顺着符文脉络逆向蔓延。六道符文剧烈一颤,亮光迟滞,整整晚了0.5息。
错位!
“退向西北血点!”路明暴喝。
五人齐动,借着光幕收缩停滞的瞬间,向西北方向疾冲。路明断后,空冥匣猛然一震,封印纹路透体而出,幽光映地。他反手将匣体翻转,以匣底符纹贴地,一股低频脉冲自匣中传出,与地脉共振相合,直冲阵基。
六道符文再次错乱,光幕边缘波纹扩散,西北角裂开一道尺许缝隙。五人撞入缝隙,滚入一道狭窄岩缝,身后光幕轰然闭合,空间彻底压缩至四丈内,岩顶轰然塌陷,将陷阱原址彻底掩埋。
尘烟未散,五人伏地喘息。战士手臂脱臼,匠修嘴角溢血,皆因强行承受阵法反冲之力。路明缓缓起身,将空冥匣收回袖中,触手仍烫,封印纹路未平。
他蹲下身,指尖抚过岩缝地面,残留的符文刻痕仍在微微发烫。他取出一枚无纹玉片,贴地三息,玉片表面浮现出极淡的波纹轨迹,与血星图完全吻合。
“这不是天然阵法。”他低声道,“是活阵。”
匠修艰难抬头:“活阵?”
“阵法有律,律可调。它会适应外力,修正节奏,甚至反制破阵者。”路明站起身,目光扫过岩缝深处,“刚才的错位,它已开始修复。若我们再迟半息,缝隙便不会出现。”
战士喘息道:“那……是谁在控阵?”
路明未答,只从袖中取出一小撮黑石粉,混入自己指尖残血,撒向岩缝两侧。粉末落地,竟自行排列成微小符序,与地底残阵隐隐呼应。
“有人在地下设局。”他声音冷如寒铁,“用符文引动地脉,以活阵困杀探查者。西角的波动,石料的偏移,都是诱饵。他们要我们深入,再一网打尽。”
匠修颤声:“可……为何偏偏是此刻?”
路明低头,看着掌心未干的血痕。血珠将凝,忽然微微一颤,向岩缝深处滚去,坠入一道细不可见的裂缝。
他俯身,指尖探入裂缝,触到底部一块微凸的石棱。石棱表面光滑,有人工打磨痕迹,边缘呈六角,与符文阵眼完全契合。
“不是巧合。”他缓缓道,“是等我们来了,才启动的。”
他取出一枚微型监察符,嵌入石棱背面,符体无声激活,开始记录裂缝内的能量波动。又从怀中取出一小片银箔,贴于岩壁,银箔迅速变暗,显示出地底符文的延伸方向。
“沿此路前行,每三十丈设一道标记。”他下令,“不可触碰岩壁,不可释放灵力,脚步间隔保持七尺。”
匠修艰难点头,拾起黑石粉,准备前行。
路明最后回望一眼光幕原址。六道符文虽灭,地面却已开始重新浮现极淡的刻痕,如同伤口愈合,缓慢再生。
他抬手,将一滴血弹向空中。血珠未落,已被无形之力牵引,斜斜飞向岩缝左侧三尺处,没入一道看不见的缝隙。
他的目光随之移去。
那里,岩壁完整,无痕无裂,可血迹渗入之处,空气微微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