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灵苑的“返祖”风波愈演愈烈,仙官们焦头烂额,各种安抚、隔离、甚至尝试以清心仙音对抗的法子都收效甚微。那些平日里高傲矜持的仙兽们,此刻仿佛集体回到了蒙昧时代,画风清奇,行为艺术层出不穷,将整个苑囿搞得乌烟瘴气,仙气全无。
最终,经过仙官们激烈的争论和请示,一个折中的方案被提了出来——举办一场“万兽朝元”法会。
此法会并非为了镇压或驱逐旺财,而是旨在借助某种更高层次的、正统的仙家道韵,来“净化”和“安抚”被旺财混沌道韵引动的野性本能,同时,也借此机会观察旺财的道韵在正式场合下,会与万灵苑的仙兽们产生何种更深层次的互动。
消息传出,万灵苑哗然。让那条引发骚乱的罪魁祸首参加法会?还要在无数仙兽面前?仙官们是嫌场面不够乱吗?
法会的地点,定在万灵苑中央最大的广场——“朝元台”。这一日,朝元台周围仙云缭绕,旌旗招展。无数仙兽在各自仙官的引导(或半强制押送)下,聚集于此。它们大多神色恹恹,或目光呆滞,或依旧保留着一些返祖的小动作(比如某天马还在试图用嘴去啃自己的蹄子),场面颇为滑稽。
高台之上,端坐着几位气息渊深的仙尊,为首的正是太白仙尊。他面色平静,目光扫过台下躁动不安的兽群,最后落在了被李狗蛋强行拖来、一脸不情愿的旺财身上。
旺财被安排在了靠近高台的一个显眼位置。它对这劳什子法会毫无兴趣,只觉得周围好多“食材”(仙兽)的气息,勾得它肚子里的馋虫咕咕叫。它趴在地上,耷拉着眼皮,只想赶紧结束回去睡觉,或者……找机会啃两口旁边那头看起来肥嘟嘟的仙鹿的屁股?
李狗蛋紧张地守在旺财身边,生怕它再搞出什么幺蛾子。咪咪子、鹉哥、呱呱则被安排在了稍远些的观众席,同样引来了不少好奇(或惊恐)的目光。
法会正式开始。首先由一位以“清心普善”仙音闻名的妙音仙姑登台,她怀抱玉琵琶,纤指轻拨,一阵空灵澄澈、仿佛能洗涤灵魂的仙乐流淌而出,笼罩了整个朝元台。
仙音入耳,不少躁动的仙兽果然安静了许多,眼中的野性光芒稍稍褪去,露出了些许茫然和舒适的神情。仙官们见状,纷纷松了口气。
然而,这效果并未持续太久。
当妙音仙姑的仙乐试图深入抚平仙兽们血脉深处的躁动时,不可避免地触及到了旺财那无意识散发出的、如同背景噪音般的混沌道韵。
两种截然不同的道韵力量,在无形的层面发生了碰撞和交织。
仙乐空灵,旨在引导、净化。
狗道混沌,讲究自然、包容。
这一碰撞,就如同将一滴清油滴入了沸腾的火锅,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激起了更奇妙的反应!
那空灵的仙乐,在混沌道韵的“侵染”下,音调开始发生极其细微的偏移,节奏也带上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原始而富有生命力的律动!
落在仙兽们耳中,这变了味的仙乐,不再是单纯的安抚,反而更像是一种……来自远古先祖的、充满野性呼唤的战歌与祭祀之音!
刚刚被安抚下去的返祖本能,如同被浇了油的篝火,轰地一下,以更加猛烈的方式被点燃了!
而且,这一次,不再是无意识的模仿,而是……集体性的、有组织的“朝圣”与“共鸣”!
只见台下无数仙兽,无论种族、无论修为高低,在那一刻,仿佛听到了血脉深处最原始的召唤!它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高台之下,那个正趴着打哈欠的、紫金色的身影——旺财!
紧接着,让所有仙官、乃至高台上仙尊都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以雷翼天马、赤炎地龙兽、碧鳞玄蟒这三头“受害者”为首,成千上万的仙兽,如同潮水般,朝着旺财的方向,缓缓俯下了它们高傲的头颅!不是被迫,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发自血脉本能的、近乎虔诚的朝拜!
它们眼中闪烁着狂热与迷茫交织的光芒,喉咙里发出低沉而统一的、蕴含着某种古老韵律的呜咽与嘶鸣,仿佛在向某种未知的、代表着“原始”与“混沌”的祖神致敬!
整个朝元台,万兽俯首,朝向一狗!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旺财,被这突如其来的、山呼海啸般的“注视”和“朝拜”给弄懵了。它打了个一半的哈欠僵在嘴里,狗眼里充满了大大的问号和……一丝警惕?
它觉得这些家伙眼神不太对劲,该不会是饿极了,想集体上来把它分吃了吧?!
它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身上那套仙铠的雷纹自主亮起,混沌道韵也不受控制地变得更加活跃和……具有压迫感!
它这一紧张,散发出的道韵更强了!
顿时,下方的仙兽们朝拜得更加起劲了!甚至开始有仙兽模仿起旺财的姿态——趴伏、龇牙、低吼……虽然学得四不像,但那虔诚(?)的态度是毋庸置疑的!
朝元台上的画风,彻底从庄严肃穆的法会,变成了大型邪教现场,而教主……是一条以为自己要被吃掉而炸毛的狗!
“这…这成何体统!!”有古板的仙官气得胡子乱抖。
“快!阻止它们!”妙音仙姑的仙音已经完全被兽吼淹没,她抱着琵琶,一脸无措。
高台上,太白仙尊眼中精光爆射,非但没有动怒,反而露出了极度感兴趣的神色。他抬手制止了想要出手干预的其他仙尊,低声道:“稍安勿躁!仔细看!”
只见在万兽朝拜和旺财自身道韵的双重作用下,异变再次升级!
旺财身上那些蕴含着混沌道韵的狗毛,无风自动,闪烁着迷蒙的光辉。它虽然自己懵懂无知,但它那独特的、包容万物又凌驾其上的道韵,在此刻被万兽的“信仰”(?)之力无限放大,仿佛真的化身为某种规则的化身!
它看着下方那些朝着自己龇牙咧嘴、低吼连连的仙兽,觉得它们吵到自己了,影响自己思考(害怕)了。它想让它们安静点。
于是,它抬起头,出于本能,对着万兽,发出了一声带着不满和警告的——
“嗷呜——!!!(都给我闭嘴!)”
没有仙术,没有神通,只有最原始的狗叫。
但在这声狗叫发出的瞬间,它周身那沸腾的混沌道韵,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伴随着这声咆哮,如同无形的浪潮,席卷了整个朝元台!
道韵过处,奇迹发生了!
所有正在朝拜、嘶吼的仙兽,动作猛地一滞!它们眼中狂热的光芒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感悟!
并非变回原来那种被仙规戒律束缚的“仙兽”,而是仿佛真正触摸到了自身血脉的源头,理解了那份野性本能中蕴含的古老智慧与力量!
雷翼天马感觉自己对风雷的掌控更加自如,仿佛找回了先祖搏击长空的豪情。
赤炎地龙兽体内的地火之力变得更加精纯凝练,少了几分暴躁,多了几分厚重。
碧鳞玄蟒阴冷的蛇瞳中闪过一丝灵动,对毒素的运用似乎多了一层变化。
其他仙兽也各有收获,有的觉醒了残缺的血脉记忆,有的对自身神通有了新的理解……
一场看似闹剧的万兽朝拜,竟在旺财这无意中的一声“闭嘴”咆哮下,演变成了一场旷世难逢的集体悟道!
混乱的场面瞬间变得肃穆而神圣(如果忽略中央那条还在炸毛的狗的话)。
仙官们再次傻眼,今天他们的认知已经被反复刷新了底线。
李狗蛋张大了嘴巴,看着沐浴在万兽感悟光辉中、一脸“你们到底想干嘛”的旺财,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所以……这傻狗现在……不光能拆迁……还他娘的能……开坛讲道了?!虽然讲的是“闭嘴”道?
万灵苑的风波,以一种谁也预料不到的方式,暂时平息了。而旺财“狗毛仙尊”(兽族内部悄然流传的称号)的赫赫威名,算是彻底坐实了。
只是这位“仙尊”本人,此刻正琢磨着,待会儿法会结束,能不能找太白仙尊多要几斤肉,作为它刚才受到惊吓的精神损失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