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旅长看着场上惨烈的景象,眼神复杂,却没再多言,只是对身后的警卫连沉声下令:“再出五十人!动作轻点,他们都带伤。”
五十名警卫连士兵立刻上前,脸上少了之前的轻视,多了几分凝重。他们看得清楚,刚才那一百人是怎么倒下的——这群孩子根本不是在演习,是在拼命。
就在五十人即将靠近时,张一民突然抬手:“等一下!”
他踉跄着站直身体,从口袋里掏出半包皱巴巴的烟,里面只剩下不到十根,全是被压弯的。他咧开带血的嘴嘿嘿一笑,手抖着抽出烟,挨个往还能喘气的人手里塞:“来,最后一根,抽了再‘上路’。”
赵蓝翔叼着烟,含糊不清地骂:“妈的,早不拿出来,现在抽着都没味了。”
众人摸索着口袋,才发现折腾了两天,火机早就丢了。安昭抬起头,看向对面的警卫连士兵,脸上沾着血和泥,眼神却异常清澈,他扬了扬手里的烟:“班长,借个火机?”
警卫连的士兵们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这几个浑身是伤却还惦记着抽烟的“疯子”,不知怎的,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一个老兵从口袋里摸出火机,扔了过去:“拿着。”
安昭接住火机,挨个给张一民、赵蓝翔和几个还醒着的教官点烟,自己也叼了一根,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把火机揣进了口袋,像是在珍藏什么宝贝。
“走了!”张一民把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碾灭,率先冲了上去。
“走!”
剩下的几人嘶吼着跟上,明明已经脱力,却像被点燃的炮仗,爆发出最后的疯狂。
安昭冲在最前面,左臂脱臼了就用右手,一拳砸在一个士兵的胸口,自己也被对方的反作用力震得后退几步,嘴角又溢出血丝,却依旧笑着往前冲。
这场搏斗比刚才更短,也更惨烈。
张一民靠着石壁,硬生生挡住三个士兵的围攻,直到后背被踹了一脚,再也撑不住,才缓缓滑坐在地上,眼睛却死死盯着前方,直到意识模糊。
赵蓝翔抱着一个士兵的腿,任由对方的拳头落在背上,硬是没松手,直到那士兵被他拖得失去平衡,两人一起摔倒,他才笑着晕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一切归于平静。
五十名警卫连士兵再次全部倒地,有的捂着肚子,有的抱着胳膊,没一个能站起来。
场上,只剩下安昭一个人还站着。
他的迷彩服已经被血浸透,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眼神涣散,身体摇摇晃晃,像狂风中随时会倒下的野草。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缓缓转头,看向一线天深处的方向,那里是王猛带着孩子们离开的地方,嘴里喃喃着:“他们……应该走了很远了吧……”
说完,他看向孙旅长一行人,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容里没有不甘,只有一种任务完成后的释然。
然后,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快!送医务所!”孙旅长脸色一变,赶紧让人上前。
医护人员迅速冲上来,将张一民、安昭、赵蓝翔等人抬上担架,匆匆往营地赶。孙旅长站在原地,看着满地狼藉和血迹,沉默了很久。
三十个人,硬撼一百五十名精锐警卫连,虽然最终“全军覆没”,却让对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这才三十人……”孙旅长喃喃自语,心里第一次升起一丝寒意,“后面还有一百三十人……”
机步一营营长王勇走了上来,沉声道:“旅长,第一编队是他们的尖刀,最能打的应该就是这些人了。剩下的……估计没这么变态。”
孙旅长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不管有没有这么能打,都不能掉以轻心!传我命令,机步营全体出动,一千人,全速追击!务必在今天夜里,把剩下的人全部‘吃掉’!”
“是!”
一千多名机步营士兵立刻集结,装甲车虽然被破坏了不少,但步行冲锋的气势依旧骇人,像一股黑色的洪流,朝着一线天深处涌去。
孙旅长看着大军出发的背影,突然抬腿跟了上去。
参谋长一愣:“旅长,您也去?”
“去。”孙旅长的声音带着一股执拗,“我倒要看看,这群孩子的尽头,到底在哪里。”
他要亲自走一趟,看看能培养出张一民、安昭、付少宇这样的队伍,到底还藏着多少惊喜,或者说……惊吓。
一千多人的脚步声震彻山谷,朝着王猛等人撤离的方向追去。
而此时的山涧深处,王猛正带着一百多个孩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挪。他们不知道张一民等人的结局,只知道必须快点跑,跑到终点,才对得起那些留下来的人。
一个小个子女生体力不支,摔在地上,哭着说:“我跑不动了……”
王猛蹲下来,把她背起来,沉声道:“别怕,猛哥背你。记住,我们不能停,一停,他们的苦就白受了。”
孩子们咬着牙,互相搀扶着,继续在黑暗的山涧里前行。
身后,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这场横跨七十二小时的较量,终于迎来了最后的冲刺。
谁能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