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跟父母在一起,还能探寻自身力量的秘密,这诱惑力太大了。
她立刻想到了糖霜,长途旅行带着它确实不便。
“那糖霜……”她迟疑地开口。
“这是个问题。”埃德温表示同意。
“长途跋涉太辛苦,而且我们此行……或许并不适合一直与英国保持过于频繁的联系。”
一个念头在伊丝塔脑中形成。
“我想把糖霜暂时留在马尔福庄园。这里的环境它已经熟悉了……而且,可以请德拉科帮忙照看。”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稍微低了一些。
埃莉诺了然地笑了笑:“好,那就这么决定吧。”
第二天早餐时,在马尔福庄园的餐厅里,伊丝塔向纳西莎和德拉科说明了父母的计划和关于糖霜的请求。
纳西莎优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脸上是得体的微笑:“当然没问题,亲爱的伊丝塔。糖霜在这里会得到最好的照顾,你们完全可以放心。”
她看向埃莉诺和埃德温,“香港是个迷人的地方,希望你们的旅行顺利愉快。”
德拉科安静地听着,他早就知道伊丝塔要和父母去旅行几周。
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他还是忍不住抿了抿唇。
他抬起灰蓝色的眼睛看向伊丝塔,那里面清晰地映照出不舍。
餐后,他自然地走到伊丝塔身边,趁着大人们在客厅交谈,低声说:“陪我出去走走吧?”
两人来到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前,窗外是沐浴在晨光中的庄园花园。
“三四周……感觉会很长。”德拉科轻声开口,不像抱怨,更像是一种无奈的陈述。
他侧头看着伊丝塔,眼神软软的,“我会很想你的,伊丝塔。”
这直白的表达让伊丝塔心头一暖,又有些酸涩。
“我也会想你的,德拉科。”她轻声回应,“只是几周而已,暑假还有很多时间。”
“每一天都很重要。”他嘟囔着,像个别扭又坦诚的大型猫科动物。
“你保证,每天都要用双面镜跟我说话,好不好?”德拉科靠近了她一步。
“让我知道你是否安全,让我知道你到了哪里,有没有遇到麻烦……或者,只是随便说点什么。”
他最后补充的那句,带着期待。
“我保证,”伊丝塔看着他眼中清晰的依恋,心里又被软成一片。
“只要有机会,我就找你。”
听到她的承诺,德拉科的表情才松弛了些许。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袍子内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用墨绿色丝绒包裹的东西,塞进她手里。
“这是什么?”伊丝塔好奇地问。
“不是什么……”他略显不自在别开视线,“只是一个小玩意儿,你带着。想我的时候……或者,就当是个护身符。”
伊丝塔打开丝绒,里面是一枚精致的胸针,造型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身上镶嵌着细小的蓝宝石,与守护神的颜色如出一辙。
工艺极其精湛,显然是特别订制的。
“德拉科……”她看着他,心里涌动着暖流。他总是在这些细节上如此用心。
“喜欢吗?”他看着她,眼神亮晶晶的,带着点寻求肯定的意味。
“喜欢。”伊丝塔摩挲着冰凉的凤凰。
“你会给我带礼物的,对吧?”他又凑近了些。
“不用多贵重,只要是你挑的……有你的心意就好。”他声音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当然,”伊丝塔笑着保证,“我会用心挑选的。”
德拉科终于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的微笑。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走廊尽头,然后迅速低下头,在伊丝塔的脸颊上印下了一个轻柔而短暂的吻。
“我在这等着你。”他低声说。
离别的那一刻很快到来。
第二天下午,伊丝塔在马尔福庄园的猫头鹰棚舍里,依依不舍地摸了摸糖霜雪白的羽毛,小声叮嘱它要听话。
糖霜亲昵地用喙蹭了蹭她的手指,咕咕叫了两声。
德拉科站在她身边,看着伊丝塔和糖霜道别。
“它会在这里过得像国王一样。”他保证道。
最终,在纳西莎温和的告别和德拉科那双写满了“舍不得”眼睛的注视下,伊丝塔随着父母通过飞路网离开了。
绿色的火焰吞噬视线的前一秒,她看到德拉科站在原地,身影在火光中显得有些孤单。
飞路旅行的眩晕感过后,他们抵达了一个繁忙而陌生的巫师出入境口岸。
空气里弥漫着各种魔法波动和不同口音的叫嚷。
埃莉诺紧紧握着伊丝塔的手,埃德温则熟练地走在前面处理文件。
周围人们的袍子款式各异,带着鲜明的异域色彩。
伊丝塔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切,对即将开始的旅程充满了忐忑与期待。
手续办妥,他们并未像在英国境内使用飞路网那样直接抵达最终目的地,而是被引导至口岸后方一个更加古老、符文明显更加繁复的石制壁炉群。
这是用于国际,或者说洲际长途旅行的专用飞路网节点。
再次被翠绿色火焰包裹的感觉更加剧烈,空间的撕扯感让伊丝塔不得不闭上眼,紧紧抓住父母。
仿佛穿过了漫长而扭曲的管道,当双脚再次踏上坚实地面时,一阵更猛烈的热浪扑面而来。
埃德温熟练地走向一个挂着“外来巫师登记”牌子的柜台,与柜台后那位穿着熨帖制服、表情严肃的男巫交涉,递上他们的文件。
柜台后的男巫仔细查验着,目光偶尔扫过埃莉诺和伊丝塔,带着公事公办的审视,但并未过多为难。
等待的间隙,伊丝塔不由自主地被周围那陌生的语言吸引。
起初只是模糊的音节,但渐渐地,一些零碎的词语仿佛穿透了迷雾,在她脑海中自动拼凑出隐约的含义。
“……快点啦,船要开了……”一个穿着汗衫、皮肤黝黑的男人擦身而过。
“……呢件货放喺边度??”一个家养小精灵模样,但穿着干净白色短褂的生物尖声询问。
伊丝塔猛地眨了眨眼。
她……好像能听懂?
不是全部,但某些词语,比如“快点”、“船”,意思清晰地浮现在她脑海里,仿佛她本就该懂得。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像是尘封的匣子被撬开了一条缝隙,漏出些许模糊的光。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母亲的手。
“妈妈,”她小声说,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惊奇,“我好像……能听懂一些他们说的话。”
埃莉诺低头看她,美丽的蓝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与复杂,她轻轻抚摸着伊丝塔的头发。
“是因为……那个吗?”
她没有明说,但在场的三人都心知肚明。
“嗯,”伊丝塔点头“有些词很熟悉,像是……藏在记忆很深的地方。但是,”
伊丝塔蹙起眉,仔细分辨着周围更多的对话。
“又有点不一样,有些话我还是完全听不懂。”
她听到有人说“食饭”,能大概明白意思,但有人说“佢哋”时,她就如同听天书。
这种半懂不懂的状态,反而更让人焦躁。
埃莉诺与刚办完手续走回来的埃德温交换了一个眼神。
埃德温温和地开口:“这很自然,小星星。不同的地域,语言总会有些变化。你能有熟悉感,已经是灵魂印记带来的馈赠了。”
埃莉诺预定的酒店位于繁华地段,一家看起来并不起眼,但内部施了空间伸展咒、安静雅致的巫师旅馆。
他们的房间有一个小小的阳台,望出去能看到部分城市景观和远处苍翠的山峦。
安置好简单的行李,埃莉诺决定先带伊丝塔在附近街道走走,适应环境。
街道狭窄而拥挤,招牌林立,上面是繁体中文字和英文交错,霓虹灯在尚未完全暗下的天色里已经开始闪烁。
人潮如织,汽车的喇叭声、小贩的叫卖声、行人的交谈声汇成一片。
伊丝塔努力分辨着那些涌入耳中的语言,时而能捕捉到熟悉的词汇,时而又陷入完全的迷茫。
这种熟悉的陌生感,既让她感到一丝奇异的归属感,又无比清晰地提醒着她与这个世界的隔阂。
晚餐是在旅馆附近一家客人盈门的茶餐厅解决的。
埃莉诺和埃德温对着满是图片和繁体字的菜单有些无从下手,最终还是伊丝塔凭借着脑海中零星冒出的记忆碎片,磕磕绊绊地点了餐。
当埃莉诺试图用叉子去对付一颗晶莹剔透的虾饺时,伊丝塔却自然而然地拿起了桌上的筷子。
她较为轻松地夹起那颗虾饺,放到了母亲的碟子里。
埃莉诺和埃德温都愣了一下,随即交换了一个惊讶而了然的眼神。
“小星星,你……”埃莉诺看着女儿,眼神复杂。
伊丝塔自己也有些发怔,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中那两根细长的木棍,一种难以言喻的熟稔感从指尖传来。
“我……好像本来就会。”她试着又夹起一块豉汁排骨,同样轻而易举。
埃德笑了笑,试图用不太灵光的筷子去夹一个叉烧包,结果包子滚到了桌上。
父母学着用筷子的生涩模样,三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暂时抛开了那些纷乱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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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躺在酒店柔软但陌生的床上,伊丝塔辗转反侧。
白天的湿热似乎并未随着夜幕散去,反而沉淀在房间里,让她感觉有些气闷。
更让她不安的是,体内那股自密室事件后便蛰伏起来的力量,又开始隐隐躁动。
一种深层的、持续的灼热感,从骨髓深处弥漫开来,像是有微小的火苗在血管里流动,让她皮肤发烫,心跳也比平时快了些。
她睡不着,索性拿出双面镜。
镜面很快泛起了涟漪,德拉科的脸出现在对面。
他似乎是在自己的书房里,背景是深色的木质书架,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疲惫。
“伊丝塔?”他的声音透过镜面传来,带着一丝放松,“你们到了?那边怎么样?”
“到了。这里……很不一样。”伊丝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不想让他担心。
“你在做什么?看起来很累。”伊丝塔问德拉科,
德拉科揉了揉眉心:“父亲母亲开始让我接触更多的家族账目和投资了,还有和欧洲几个古老家族的通信……梅林,比写十英尺的魔法史论文还枯燥。”
他抱怨着,“他说我不能再像个孩子一样只想着魁地奇了”
她看着他疲惫却努力挺直的肩膀,又有点心疼。
德拉科仔细看着镜面里她有些泛红的脸颊。
“你呢?你脸色好像有点红,是不是不舒服?那边太热了?”
“可能有点吧,”伊丝塔含糊地回答,下意识地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确实很烫。
“刚来不太适应。这里夏天好像比英国热很多。”
德拉科皱了皱眉:“要是受不了就跟你父母说,换个地方玩算了,别硬撑。”
“对了,糖霜今天吃了整整两盘肉,精神好得很。”他又说道。
提到糖霜,伊丝塔脸上露出了笑容。
又聊了几句,德拉科那边似乎有人敲门,他匆匆说了句“明天再联系,照顾好自己”,镜面便暗了下去。
放下双面镜,房间重新被寂静和湿热包裹。
体内的灼热感并没有因为短暂的交谈而消退,反而更加清晰了。
它不像魔力暴动时那样失控,却更像是一种缓慢的煅烧,从内而外地蒸腾着她。
伊丝塔起身,赤脚走到阳台,微凉的夜风拂过发烫的皮肤,带来片刻的舒缓。
她望着楼下依旧车水马龙、灯火璀璨的街道,那些闪烁的霓虹灯光晕在眼中有些模糊。
夜越来越深了。
伊丝塔又回到床上,闭上眼睛,努力引导安抚体内躁动的力量。
但收效甚微,那躁动却如影随形,纠缠着她的意识,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才在极度的疲惫中沉入浅眠。
然而睡眠并未带来安宁。
在香港的第二天晚上,光怪陆离的梦境便开始笼罩住了她。
她梦见一条瘦骨嶙峋的黑狗,在惊涛骇浪中奋力挣扎,冰冷的海水浸透它纠结的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