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辐射消杀”现场,画风开始变得有些……奇异。
如果说上午还只是按部就班的集体劳动,那么下午,则多了许多个性化的“小剧场”。
那个电工,正蹲在一个半塌的电线杆旁,小心翼翼地用他的测试笔触碰着裸露的、显然早已断电的线路,嘴里还念念有词:“怪了,没电啊,那这辐射是咋传导的?是不是有某种我们测不到的场?” 他旁边还放着他用导线和几个废零件胡乱缠绕的、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用途的小装置。
那个前化学助理女孩,则找到一小片颜色异常的水洼,正用不同的ph试纸蘸取,对比着颜色变化,然后又滴入一滴自己配的试剂,紧张地观察着是否有沉淀或变色。
木匠老师傅则用他的自制木棍,这里戳戳,那里撬撬,甚至从一块松动的石板下撬出了一窝已经僵死的、形态怪异的虫子尸体,他戴着加厚手套,小心地将其装入样本袋,嘀咕着:“这地方的虫子都长这样了,土肯定有问题……”
他们的行为,在那些依旧严格按照手册操作的人看来,显得有些“不务正业”,甚至有些滑稽。但不可否认,他们脸上那种专注、探索甚至带着点兴奋的神情,与上午普遍的紧张和茫然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们仿佛真的在……和辐射玩?用一种近乎游戏般的心态,在触碰、在试探、在理解这个无形的敌人。
这种新奇的态度,像是有传染性一般,迅速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嘿,老王,你鼓捣那破电线干啥呢?还能修好咋的?”
“小李,你那瓶瓶罐罐里是啥?能消毒?”
“张师傅,你挖到啥宝贝了?”
好奇的询问声越来越多。
终于,一个年轻小伙子看着电工老王那专注的样子,又看了看自己手里千篇一律的工兵铲,心里像是被猫抓了一样痒痒。他以前是搞汽车维修的,对机械传动特别着迷。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能不能做个靠辐射能量驱动的小玩意儿?哪怕只是个概念!
他忍不住跑到带队的小组长那里,又指了指正在不远处巡视的李默,有些不好意思地、声音却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问道:
“领导!我……我看了他们弄的,我也有点想法!我能不能……回去取我自己的工具过来试试?”
这一声询问,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又一颗石子。
瞬间,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越来越多的人眼睛亮了起来!
“对啊!我以前是杀猪的……”
“我家里还有一套……”
“领导,我也想去拿!我保证很快回来!”
请求的声音此起彼伏,一种被压抑许久的、属于创造者和探索者的本能,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了。他们不再满足于只是执行命令,他们渴望用自己的知识、自己的双手,去参与这场宏大的“游戏”,去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个“支点”!
李默看着眼前这踊跃的场面,看着那一双双从麻木变得闪亮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欣慰和激动。
他看到了!他终于看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不是强迫,不是命令,而是发自内心的参与感和创造力!是“人人如盘古”那颗种子,真正开始破土发芽!
他没有丝毫犹豫,脸上带着鼓励的笑容,通过扩音器,用清晰而有力的声音回应了所有人的请求:
“去吧!”
“想回去取工具的,现在就可以分批回去!记住路线,注意安全!”
他特意加重语气强调:
“但是!所有人都给我记住——回来进入工作区前,必须严格按照流程,进行彻底的个人和工具消杀!一点都不能马虎!这是铁律!”
“是!!” 得到许可的人群爆发出欢呼,立刻有一小半人如同脱缰的野马,兴高采烈地朝着驻地方向跑去,脚步轻快得像是要去参加一场盛宴。
留下来的其他人,则羡慕地看着那些跑开的身影,随即也受到了感染,更加认真地投入到自己手头的工作中,同时脑子里也开始飞速旋转,思考着自己擅长什么,能带来什么。
李默站在原地,看着这片因为主动性和创造力的迸发而变得真正“活”过来的土地,他知道,“地球重启计划”真正最强大的引擎——每个人的智慧与热情——终于被启动了。
星星之火,已然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