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逼我出手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吴升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没有冗长的蓄力过程。
他只是平静地抬起了右手,五指虚握。
“嗡!”
一柄长剑,凭空出现在他掌心!
这并非实体剑,而是由最精纯、最凝练的元罡瞬间凝聚而成!
剑身通透,却流淌着璀璨夺目的光华,仿佛由液态的光辉铸造!剑锋之处,空间都微微扭曲,散发出斩断一切、无坚不摧的恐怖意蕴!
正是《万剑归宗》四品卷初成之威,元罡心剑!
心剑即成,吴升眼神一凛!
下一刻,他的身影从桥头原地消失!不是高速移动,而是仿佛融入了光线,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匹练惊虹,速度之快,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残影!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撕裂声响起!
那道惊虹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掠过林玉斓的后背,与那只偷袭的惨白手臂交错而过!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随即“噗嗤”一声,那条坚硬无比、曾硬撼林玉斓剑锋的手臂,从手腕处齐根而断!
断口平滑如镜,没有鲜血喷出,只有惨白的骨质和干瘪的肌肉纤维暴露在外!
断臂如同被丢弃的枯枝,无力地坠向桥面!
而那道惊虹去势不减,在斩断手臂的刹那,已然出现在林玉斓身侧。
轻轻一带。
将她因失重而下坠的身体稳稳托住,向后飘退数丈,稳稳落在桥面安全处。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快到林玉斓甚至还没完全感受到背后的死亡刺痛,危机已然解除!
她只觉眼前一花,一股无法抗拒的柔和力量将她带离险境,待她回过神来。
已站在桥面,怔怔地看着前方那个持剑而立的背影,以及桥面上那条仍在微微颤抖的断臂!
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
然而吴升的攻击并未停止,救下林玉斓,只是顺手为之,他的真正目标,是河中的妖物。
他左手并指如剑,朝着下方因林玉斓绝技而暂时分开河水、暴露出的那道扭曲虚影,凌空一点!
元罡剑典外功篇!
霎时间。
以那虚影为中心,方圆十丈的空中,凭空浮现出无数细如牛毛、却金光璀璨的元罡细针!这些细针如同被磁石吸引,瞬间朝着那虚影爆射而去!速度快得肉眼根本无法追踪!
“噗噗噗噗噗——!!!”
密集如雨的穿透声连成一片!
那扭曲虚影连惨叫都未能发出,瞬间被无数金针射成了筛子!蕴含其中的狂暴元罡轰然爆发!
“轰隆!!!”
一声巨响,河水被炸起数丈高的浪花!那道虚影连同周围的大片河水,直接被炸得粉碎!
腥臭的血肉碎块和浑浊的泥水四处飞溅,将一段河道染得一片狼藉!
这一击之威,竟让这段河流出现了短暂的断流!
但这还没完!
吴升的目光锁定河底淤泥中,因本体受创而疯狂挣扎、想要遁走的另一个模糊身影。
身形再动!
双脚在桥面上轻轻一踏,青石板寸寸龟裂!
借力之下,他如离弦之箭般射向河面,身形低伏,双脚竟贴着湍急的水面疾驰,如履平地!
所过之处,水面被犁开一道深深的沟壑,浪花向两侧翻卷!
眨眼间,他已追至那疯狂逃窜的妖物身后!
那妖物感知到致命危机,发出绝望的嘶吼,回身挥舞仅剩的一条手臂和利爪,做困兽之斗!
吴升眼神冰冷,手中元罡心剑简单直接地一记直刺,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极致的速度与力量。
“噗嗤!”
心剑轻而易举地贯穿了妖物的胸膛!
从后背刺入,前胸透出!
吴升手腕一抖,磅礴的元罡顺着剑身倾泻而入!
“嘭!!!”
妖物的身体如同充气过度的皮囊,从内部猛然炸开!
血肉骨骼内脏碎片混合着漆黑的妖气,呈放射状向后喷溅而出,将身后的一片河水染得漆黑腥臭!
“……”
吴升的身影在爆炸的冲击波中微微一顿,随即轻巧地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回桥面。
元罡心剑在他手中缓缓消散,化作点点流光没入体内。
他从出手到连斩两神,再到飘然回归,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三五秒!
桥面上,一片死寂,只有河水重新合拢的哗哗声。
而吴升轻叹一声,转身将目光落在林玉斓的身上。
……
“我这是在做梦吗?”
林玉斓僵在原地,视野里还残留着刚才那惊心动魄、却又短暂到不真实的画面残影。乌黑利爪带着死亡阴风,几乎已经触到她后背衣衫的布料,冰冷刺痛感仿佛还烙印在皮肤上。
然后就是一道光,不,那不是光,那是一道她无法理解、无法形容的轨迹。
快!快到了极致!快到了扭曲时空!
快到让她这位三品武者的动态视觉都完全捕捉不清,只能留下一种有什么东西过去了的模糊印象!
紧接着就是那条让她苦战不下、坚硬无比的手臂,如同脆弱的枯枝般,被无声无息地斩断!
断口平滑得令人心悸,再然后是身体被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带离险境,轻飘飘地落回地面。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她意识反应过来之前!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死死地盯在了前方那个缓缓转过身来的年轻人身上。
“吴升……”
那个她一直以为,天赋卓绝,但修为尚在六品高阶的年轻人。
她刚才还在车内,以姐姐般的口吻,谆谆教导,告诉他五品之后资源如何重要,联姻如何有利,甚至带着几分居高临下关怀,让他遇到危险快跑,自己断后……现在,他就站在那里。
身姿挺拔,气息平稳,脸上甚至连一丝汗珠都没有。
可是桥面上那条还在微微颤抖的惨白断臂,还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六品……秒杀两只三品河妖?”
念头出现,林玉斓下意识地想要否定,想要寻找任何可能的解释,是不是妖物之前就受了重伤?
是不是有什么她没察觉到的帮手?是不是某种一次性的禁忌秘宝?
但那干净利落到极致的一剑断臂,那挥手间召来漫天金雨、将河妖炸得粉身碎骨的恐怖手段。
那踏水而行、如影随形、一击必杀的冷酷效率,这哪里是取巧?这分明是碾压,
是绝对实力上的、彻头彻尾的、令人绝望的碾压,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尾椎直冲天灵盖!
让她娇躯忍不住微微一颤。
她突然想起自己刚才在车里的那些话。
何等可笑,何等不自量力!一个能随手秒杀三品妖物的存在,会缺资源?需要靠联姻来获取支持?她居然还在那里煞有介事地分析利弊,仿佛给了对方天大的恩赐和机会的!
“林院长,您没事吧?”
他开口了,声音依旧平和,带着关切。
而林玉斓看着吴升走来的模样,即便内心之中跌宕起伏,可现在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茫然的点了点头:“我没事。”
再看吴升弯腰捡起掉落在一旁的剑鞘,将剑鞘还给自己之后。
他打开驾驶室的门,主动的坐上去,声音温柔传来:“我开车吧,您休息一下。”
林玉斓这才默默的点头,随后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雨刮器刮去残存的一些妖魔血液。
车辆重新启动,沿着蜿蜒的小路,朝着蓬莱仙岛的方向继续行驶。
而车内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寂静,与之前来时轻松的氛围截然不同。
林玉斓坐在副驾驶上,双手不自觉地交叠放在膝上,指尖微微用力。
她的目光时而看向窗外飞逝的荒凉景色,时而悄悄瞥向身旁专注开车的吴升。
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刚才那惊心动魄又匪夷所思的一幕幕。
劫后余生的心悸,认知被颠覆的震撼,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和困惑,在她心中交织。
她挣扎了很久,几次欲言又止。
终于,在车辆驶入一段相对平直、人迹罕至的林间小路时,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侧过身,看向吴升的侧脸,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吴升……”
几乎是同时,吴升似乎有所感应,也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平静,仿佛在等待她的询问。
林玉斓迎上他的目光,鼓起勇气,问出了盘旋在心头的问题:“刚才谢谢你救了我。”
“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你的实力……”
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似乎远不止六品?”
吴升的目光重新回到前方的道路,语气平和,听不出什么波澜:“林院长,关于我的修为,确实有些事情未曾详说,我并非是在十八岁成年之后才开始接触修炼的。实际上的我在更早些年,便已有过一些机缘和基础。只是此事涉及一些旧因,一直未与他人提起。”
他说的很简略,但意思明确。
林玉斓瞬间就明白了。
果然如此!和她猜测的一样!吴升绝非是常规意义上的标准年级入门者,他拥有更长不为人知的修炼年限!这就能解释,为何他能在短短时间内达到如此骇人的境界。
至于具体是几岁开始,又有什么样的机缘,那都属于个人隐秘,她不便,也无权深究的。
想通此节,她心中五味杂陈,最终化作一声带着释然和些许自嘲的苦笑:“原来如此,你可真是骗得我好苦啊。”
这话里没有责怪,更多是一种后知后觉的感慨。
吴升微微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歉意:“情非得已,并非有意隐瞒,还请院长见谅。”
“不,你不用道歉。”
林玉斓立刻摇头,神情认真起来,“我岂是不明事理之人?你隐藏实力,自有你的道理。”
“方才若不是你,我恐怕已遭不测。”
“甚至,若你真是表面上的六品境界,我们二人今日恐怕都要凶多吉少,我感激你还来不及。”
她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着吴升:“只是一想到你的实力可能早已在我之上,而我却还……”
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想到自己之前那些“谆谆教导”和“安排”,脸上不禁有些发烫。
吴升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窘迫,用余光快速扫过她下意识并拢的、显得有些局促的白皙双腿,自然地转移话题,语气也变得郑重了些:“林院长,关于我修为的事情,希望您能代为保密,不要告知任何人。”
林玉斓立刻点头,神色严肃:“你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以人格担保,绝不会从我这泄露半分。”
她深知这其中利害。
“多谢。”吴升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回到刚才的袭击事件上,“院长,方才那两只河神,目标似乎非常明确,就是冲您而来的?”
提到正事,林玉斓收敛心神,眉头微蹙:“嗯,它们的杀意极其凌厉,目标明确就是我。”
“但现在的问题是,它们是如何精准掌握我的行踪的?”
“是有人泄露,还是它们有什么特殊的方法能追踪到我?”
吴升目光微凝:“此事蹊跷,还需仔细查证。但无论如何,院长您日后务必加倍小心。对方此次失手,难保不会有下一次,而且可能会更加凶险。若非必要,近期最好减少离开学院的次数。”
林玉斓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会小心的。只是这河神近来似乎愈发猖獗,屡剿不尽,实在令人头疼。”
吴升表示同意:“的确,其背后恐怕另有隐情。”
“不过,换个角度看,碧波郡能在如此频繁的袭扰下始终保持大体稳定,也足见其底蕴深厚了。”
“这倒是。”林玉斓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欣慰,“郡内各方戮力同心,方能维持今日局面。”
她说这话时,忍不住又看向吴升的侧脸,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勾勒出他清晰而平静的轮廓,她心中依旧难以平静,轻声叹道:“即便你早有根基,但以你的年纪,能达到如今境界这份天赋,实在是远超我的想象,我还真是坐井观天了。”
吴升只是淡淡笑了笑,没有接话。
就在这时,车辆缓缓减速,最终停靠在了小路旁一处相对宽敞的林地边缘。
林玉斓有些疑惑地看向吴升,不明白为何突然停车。
吴升没有解释,而是解开了安全带,侧过身,面向她。
在林玉斓略显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目光中,他自然地伸出了右手,朝着她的脸颊靠近。
林玉斓心中下意识地“咯噔”一下,身体有瞬间的僵硬。
然而,吴升的手指并未有任何逾越,只是非常轻柔地用指腹,擦过她卧蚕下方不易察觉的一小点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渍。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
“脸上沾了点东西。”他轻声解释。
接着,他又从车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湿纸巾。
仔细地、轻轻地帮她擦拭额角鬓边因为先前惊惧和战斗而渗出的、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细密冷汗。
“蓬莱仙岛之行,我们还是以寻常拜访为宜。”
吴升一边帮她擦拭,一边平静地说道,“路上遇袭之事,暂且不必提及,以免节外生枝。”
林玉斓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是担心自己这副略显狼狈的模样,以及遇袭的消息,会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和关注,从而可能影响到后续的事情。
看着近在咫尺、专注地帮自己整理仪容的年轻面孔,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温热和动作的轻柔,林玉斓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一种混合着感激、被照顾的暖意,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悄然在心底蔓延开,她乖乖地坐着,没有动弹,任由他帮忙。
擦拭了几下,吴升看了看,有些血污已经渗入衣料纤维,难以彻底清除。
他微微蹙眉:“有些痕迹,湿纸巾擦不掉了。”
林玉斓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自己大衣上沾染的些许污渍,也无奈地笑了笑:“没关系,我后备箱里带了备用的衣服,我去换一套就好。”
“好。”
吴升点点头,收回了手,动作自然得体,没有任何留恋。
他打开车门下车,“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他便转身,朝着路边的树林走去,在一棵老树下随意地靠站着,目光望向林间叽喳的飞鸟,留给车内一个安静等待的背影,林玉斓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被细心擦拭过的脸颊和额角。
脸上不禁再次泛起淡淡的红晕,又想了一些什么,轻轻吸了口气,压下了那丝异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