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了。”
晓月桐的声音很轻。
这轻飘飘的三个字,却在死寂的山林间,砸下一记惊雷。
悲鸣屿行冥那足以崩碎山岩的拳锋,在晓月桐面门前三寸之地,悍然凝固。
拳风吹得晓月桐银发狂舞,可他的身体,纹丝不动。
这一停顿,生硬,蛮横,违背了惯性的洪流,彰显出岩柱对自身力量那神乎其技的掌控力。
“你看见了什么?”
岩柱收回拳头,泪痕遍布的脸上,第一次绽放出真实的笑意。
那笑容,欣慰,且炽热。
“我看见了您右肩三角肌的贲张。”
晓月桐睁开了眼。
那双灿烂的金瞳中,整个世界褪去了表皮的血肉与色彩。
万物,只剩下最本质的生命结构与能量流动。
一个透明,真实,冷酷无情的世界,在他眼前轰然展开!
“我看见了力量如何顺着大臂的筋络奔涌,最终在您的拳锋之上炸裂。”
“我看见了您的心跳,您的呼吸,您脉管中奔流不息的滚烫气血。”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栗,那是窥见生命本源的震撼。
“我还看见了……”
“您拳中的杀意。”
“也看见了杀意之下,那份深不见底,希望我活下去的……慈悲。”
悲鸣屿行冥的眼泪,决堤般淌下。
这个孩子,这个他看着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弟子,真的做到了。
他没有走继国缘一那条“空无”的绝路。
他硬生生用自己的贪婪、执念与羁绊,开辟出了一条属于他自己的,“圆满”的通透之路!
“很好。”
悲鸣屿行冥向后退开一步,庞大的身影将月光彻底吞噬。
他流着泪,却笑了。
“桐,你已经踏上了通往那扇门的石阶。”
“但这,还不够。”
话音坠地的瞬间。
岩柱的身影,从原地爆开!
不是消失,是纯粹速度碾碎了视觉暂留!
那庞大的身躯,迸发出了超越人体极限的,山崩海啸般的恐怖爆发力!
【岩之呼吸·肆之型·流纹岩·速征!】
晓月桐的瞳孔骤然缩紧!
那庞大的身影裹挟着陨石坠落之势轰然撞来,流星锤撕裂夜气,锐啸刺穿耳膜!
没有思考的余地!
晓月桐的身体凭借着通透世界捕捉到的轨迹,向左侧极限翻滚!
轰!!!!
大地发出痛苦的闷响。
他刚刚站立之处,一个深坑蛮横地炸裂开来,泥土与碎岩被狂暴的气流卷上高天!
“太慢了!”
悲鸣屿行冥的声音是天神擂鼓,震得山林簌簌作响。
“你看见了轨迹,身体却没有跟上!你的反应停留在规避,而不是预判!”
“通透世界不是让你‘看清’再躲,是让你‘预知’之后,做出最优解!”
第二击,瞬息而至!
横扫!
铁链被巨力绷成一条致命的直线,流星锤化作撕裂万物的钢铁风暴,呼啸而来!
晓月-桐牙关紧咬,双足猛然踏碎脚下大地!
【岳岚呼吸·贰之型·流风溯浪!】
他双足踏碎大地,身形贴地滑行,在死亡降临的前一秒,从流星锤下方惊险掠过。
毫厘之差!
与此同时,他右手化作手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劈悲鸣屿行冥的腰肋!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仿佛重锤敲击在百炼精钢之上。
悲鸣屿行冥左臂如铁闸般落下,精准地格挡住这记手刀。
恐怖的力道,仅仅让他山岳般的身躯,后退了半步。
仅仅半步。
“不错。”
岩柱的赞许声中,杀机更盛。
“但是,还不够!”
他手腕一抖!
绷直的铁链猛然回扯,流星锤在空中划出违背常理的弧线,直取晓月桐背后死角!
这一次。
晓月桐没有再躲。
他胸膛剧烈起伏,将冰冷的夜风尽数吸入肺腑。
那双金色的瞳孔骤然亮起,亮得如同两轮在黑暗中燃烧的太阳!
时间,在他的感知中被无限拉长、放慢。
他“看”见了流星锤划破空气时,带起的每一缕气流的轨迹。
他“看”见了铁链因巨力拉扯而产生的,每一环之间细微到极致的颤动。
他“看”见了悲鸣屿行冥握锤的手掌上,每一根肌腱如何协同发力,又将在哪个瞬间变招。
他甚至“看”到了师傅下一秒,乃至下下秒的全部动作——
流星锤袭来之后,紧接着的,会是收回铁链后的一记直拳!
“原来是这样。”
晓月桐的嘴角,勾起一道冰冷而狂热的弧线。
他不退反进!
整个人化作一支离弦之箭,竟是笔直地朝着那颗呼啸而来的死亡铁球悍然冲去!
“他疯了吗?!”
远处竹林阴影中,不知何时赶来的宇髄天元独眼圆睁,失声低吼。
“那可是悲鸣屿先生的流-星锤!正面撞上去,会变成一滩肉泥的!”
“不。”
水柱富冈义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但他紧握刀柄的手指,却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看穿了。”
就在流星锤即将砸碎他身体的前一瞬。
晓月桐的身形发生了一次毫厘之间的扭转!
他的身体以违背骨骼构造的角度扭曲,如无骨般擦着流星锤毁灭性的边缘滑过!
那呼啸的劲风,撕裂了他的队服,在他皮肤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与此同时,他的右手快如电光,一把抓住了那根被绷成钢索的冰冷铁链!
“什么?!”
饶是悲鸣屿行冥,心中也掀起滔天巨浪。
岩柱还来不及做出下一个反应,晓月-桐已然借着铁链上传来的恐怖拉力,整个人腾空而起!
他带着苍鹰捕食般的凶猛,向着山岳般的身影悍然俯冲!
【岳岚呼吸·叁之型·天鼓崩渊!】
没有刀。
他的拳头,就是刀!
他的右拳上,金色气焰升腾,那是【无尽体魄】在极限压榨下,沸腾燃烧的生命力!
轰!!!
拳与拳,在夜空下正面相撞!
纯粹力量的野蛮对决!
恐怖的气浪以二人为中心轰然炸开,席卷四方!
方圆十米之内,坚韧的翠竹尽数弯折,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最终被连根拔起,绞成漫天碎屑!
“好!”
悲鸣屿行冥暴喝出声,满脸的泪水被激荡的气流震得四散飞溅。
“就是这样!桐!再来!”
两道身影,在月华之下疯狂交错。
拳拳到肉!
骨骼的悲鸣与空气的爆响连成一片,谱写出最原始、最暴力的乐章!
晓月桐在战斗中不断受伤。
肋骨断了三根。
左臂的骨骼浮现裂纹。
嘴角溢出刺目的鲜血。
可他的眼神,却在伤痛中愈发璀璨,愈发明亮!
【无尽体魄】正在他体内疯狂运转!
每一次骨骼的碎裂,都会在下一秒以更强的姿态重塑!
每一次肌肉的撕裂,都是一次超乎想象的新生!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疯狂地汲取着战斗的养分,变得更强!更硬!更快!
而更重要的是——
他对“通透世界”的理解,正在生与死的压迫感中,飞速加深!
“我明白了。”
又一次惊天动地的对拳后,晓月桐借力暴退,单膝跪地,胸膛剧烈起伏。
“通透世界,不是单向的‘看见’。”
“是……共鸣。”
他抬起头,金色眼眸里,清晰倒映出悲鸣屿行冥山岳般的身影。
“我要让我的呼吸,与风的呼吸同频。”
“我要让我的心跳,与大地的心跳共振。”
“当我自身,成为这世界的一部分时,世界,自然会向我敞开它所有的秘密。”
悲鸣屿行冥停下了攻击的起手式。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欣慰的泪水划过饱经风霜的脸庞。
“你,已经找到了只属于你自己的路。”
岩柱的声音,带着如释重负的感慨。
“桐,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
晓月桐缓缓站起身。
他浑身是伤,狼狈不堪,队服破烂得像是布条。
可他那挺得笔直的脊梁,却如一杆长枪,悍然刺破苍穹!
【无尽体魄】的超速恢复下,他身上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碎裂的骨骼在体内发出噼啪的脆响,迅速归位、强化!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双臂的骨密度,比刚才至少强了一成!
“多谢师傅指点。”
他深深鞠躬。
而后,转身。
他的目光穿透夜色,落向远处。
那里,一道道强悍的气息正屏息凝神,见证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音柱,宇髄天元。
水柱,富冈义勇。
恋柱,甘露寺蜜璃。
蛇柱,伊黑小芭内。
风柱,不死川实弥。
甚至连炭治郎、善逸、伊之助这三个小家伙也都在。
“看够了吗?”
晓月桐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这份平静,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心头一凛,后颈窜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
眼前的晓月桐,和刚才那个谦卑求教的弟子,判若两人!
那股从骨子里散发出的,纯粹的、碾压性的压迫感,让他们呼吸一窒。
“那么。”
他嘴角的线条慢慢上扬,勾起一抹属于修罗的,冰冷而嗜血的笑意。
“轮到你们了。”
一瞬间,空气仿佛被抽干。
宇髄天元最先反应过来,他咧嘴一笑,扭动着手腕,发出噼啪的爆响。
“嚯,终于轮到本大爷华丽登场了吗?”
“正好,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
“等等。”
晓月桐开口,打断了他。
那双燃烧着金焰的瞳孔,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扫过宇髄天元的兴奋。
扫过富冈义勇的专注。
扫过甘露寺蜜璃的担忧与崇拜。
扫过伊黑小芭内的警惕。
扫过不死川实弥那越来越疯狂的战意。
最后,他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不是一个一个来。”
“是……”
他环视全场,金色的瞳孔中燃烧着几乎要溢出的,名为“战斗”的无尽欲望。
“一起上。”
山林间,落针可闻。
死一般的寂静。
“喂喂喂……”
不死川实弥脸上狰狞的伤疤兴奋地扭曲起来,他咧开一个嗜血的笑容,青筋在额角疯狂跳动。
“小子……你他妈的,是认真的?”
晓月桐没有回答。
他只是伸出一只手,对着在场的所有鬼杀队最顶尖的战力,轻轻勾了勾手指。
那动作,轻蔑,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绝对自信。
“别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