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一日,放榜日。
京城贡院门口人满为患。
吴江和仝天齐一起用劲儿往人群里面挤。
吴江是北方男子正常身高,也没过分高大魁梧,但仝天齐站在他旁边就显得分外娇小了。
这对组合明显不占优,两人挤得有些徒劳。
“哎?这是谁的荷包?”仝天齐把在路上随手买的荷包扔在地上,里面塞了十几个铜板并一枚泛黑的细小银指环。看着鼓囊囊的。
他声音清澈沉稳,有一种厚重的诚恳。听着声音就让人觉得他是正人君子,说的话很是可信。
周围的人下意识的都开始低头在自己脚下寻找,并同时摸向自己腰间的荷包。
还真有被浑水摸鱼的,“哎,我的荷包不见了,荷包在哪?”
堵在前面的人墙形还在,实际上已然松散了,两人趁乱轻松地往前进了一丈。
最前面围成了扇形,抬头望去,贡院门前的木架上榜单高悬,字迹已然清晰可见了。
吴江从前面找,仝天齐从后面寻。
两人扎稳下盘,竭力不被后面的人冲撞开。
一甲三人,吴江仔细盯着看了看,看后自嘲一笑,又去看二甲榜单。
此次二甲共录取46人。
虽已九月,但秋老虎威力不减,吴江掏出恵娘给绣的手绢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稳了稳心神,继续看第三榜。
第三榜人多,字迹更小,要仔细的看。
人数虽多,但也只有176人。
很快便看完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
“吴兄,我从前向后,你从后往前,再看一遍,许是漏了。”仝天齐说。
这话又给吴江增加了几分信心。
从头来过。
“天齐,我就没有这命。考了十年了,还只是生员。”吴江喝一口酒,声音微颤,“惶惶十余载,书剑两无成。我是不如人啊!”
“吴兄何出此言,不过一时败北,无需伤怀,今年先成家,明年用心读上两年书,如何怕不上二甲!”仝天齐慰他。
“我是真的一事无成啊,书读的不好,营生也经营不好。”吴江仰头干一杯酒。
“吴兄是在骂我,那个铺子是我选的,茶馆不行,我以为书斋可行,不想……”仝天齐也喝了一杯,“要么闭店?”
“签了三年,再看看吧,左不过俩仨小钱。我没有旁的意思。”吴江赶紧解释。
仝天齐笑:“ 十年同窗,我如何不知你。你竟还好意思哭穷,那识字书无论是绢写,木刻,石雕,亦或是用上好的宣纸刻印装盒,在江南已然卖疯,哪家新嫁娘的嫁妆单上没有这本文曲星降世,便算不得上好嫁妆。只这半年光景,便赚了不下五千两,你还待如何?”
吴江笑了,提起酒杯,两人碰了下。
“是,人生哪能事事如意。”吴江喝干了酒。
放榜这种大日子,属于年度大事件了,早上起来就有人议论。
小满日前才请了假,不好再请,只好被动的等吴江给她捎信。
但一直过了三日,都未等到,想是落榜了。如若中举,肯定会知会她的吧。
这日二少爷休沐,把孩子们叫过去把上次的大型拼图做个收尾。
便在二房混到散学的时候。
终于拼全了。小满心想。
“可是拼全了。”青柠抚掌笑道,“放在柜上,又怕散落,又怕进灰。”
这张秋日丰收图拼好了,一派丰收好风景。
正合了现下的时节。
“二哥,你可要画下来?”秦芮问秦荣。
“芮儿想要?”
“嗯,二哥画好,借爹爹看看,让他照着帮我画幅一样的。
“二叔叔,我也让爹爹照着画。”沈池说。
“好,那我画好后,芮儿先,池儿后,可好。”
“好。”
秦苙不在意。
散了学后,小满独自回院子。
思索着孩子们下次休息,她就请假出府,去看看吴先生。无论如何,这等大事,也应该关心一下。
她想着心事,一转过夹道便与人撞上了。
“嘶。”冯保凝眉怒视着她。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你没事吧?”小满看他脸色发白,自觉自己没有坦克的本事,相交就碾压敌人。
“无事。”冯保整了整衣衫走了。
小满目送他转过夹道,往前院去了。
她找小桃八卦。
小桃果真不负新闻中心的称号,“听说被他干爷爷罚了。打了十几鞭子呢。”
“你咋知道的?这么神通广大,连宫里太监的事你都了如指掌。”
“混说什么?”小桃拍她,“刚泡好的玉斛润咽茶?,你快喝些。近日天气干燥,你说话又多,听着嗓子都哑了。我求了吴嬷嬷,请过府给老夫人请平安脉的江御医开的方子,我也是不懂,只听说里面有余甘子、玉竹、石斛、麦冬,好多药材呢。”
“小桃最好了,我最稀罕你了。”小满圈住她。
“慢些慢些,洒了。”小桃嘴中嫌弃,却是笑得一脸幸福。
小满喝了一口,脸都皱了,倒也不是特别苦,就是有股说不出的味道。
“良药苦口,一定要喝完啊!”小桃欲走,今日大少爷休沐,在书房里,她要去侍候。
“哎,你还没说完呢。”小满拉她,“他因何被打?”
“奇了,你为何对一个小太监如此关注?”
“就,没见过太监嘛,纯好奇。”
“他不是长得俊吗?就被人给看上了,想那个他。他不肯,踹了那人几脚。那人告了他干爷爷,那人势大,他干爷爷为了平息事态,就打了他十几鞭。经常来传话的是另一个太监,品级比他高些,名唤福至的,他话多,和我说的。我说的明白了吗?我能走了不?”
小满堆笑,亲自给她掀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