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过后,荷塘的荷叶渐渐染了金边,风一吹就簌簌落下,像给塘面铺了层碎金。蓝承宇每天清晨都会去塘边转一圈,看着工人把提前搭好的木质t台往荷塘中央挪——再过半个月,上海设计师夫妇约定的时装秀就要在这里举办,聂明玦特意找了县里的木工师傅,用塘边老槐树的木料做t台,还在边缘雕了圈芦苇纹,踩上去能闻到淡淡的木头香。
“承宇兄,灯光设备都运到了!”聂明玦推着小推车过来,车上装着几盏暖黄色的射灯,“设计师说要让灯光顺着荷叶的纹路照,这样衣服上的芦苇花纹会更显质感。”他一边说一边展开设计图,纸上画着的t台从展厅门口延伸到荷塘中央,两侧用芦苇编成的花架当装饰,最尽头的背景板是块巨大的纱帘,上面印着太祖母当年织的芦苇荷花图——那是蓝念安翻遍旧相册找到的老照片,设计师特意拿去做成了数码印花。
蓝念安抱着一摞邀请函过来,信封都是用芦苇纸做的,上面贴着她画的小莲蓬贴纸:“村里的长辈和之前来的研学团老师都邀请了,还有县里文化馆的人,他们说要帮咱们记录这场时装秀。”蓝语棠也跑过来,手里拿着几个小木牌:“我雕了‘荷风秀’三个字,要挂在t台两边的花架上!”说着就踮起脚,把木牌往芦苇花架上挂,木牌碰撞的清脆声响,混着工人锯木头的声音,在荷塘边织成了热闹的序曲。
时装秀前三天,设计师夫妇带着团队来了。他们刚把装衣服的箱子打开,蓝语棠就凑了过去——箱子里的衣服有的用芦苇纤维织成裙摆,风一吹就像荷叶在飘动;有的在衣领处缝了陈爷爷雕的小木莲蓬,走动时会轻轻摇晃。“这是用‘缠枝莲’编法做的披肩,”设计师拿起一件米白色的披肩,上面的芦苇纹路和展厅里太祖母的旧纺车线一模一样,“我们还在衣服标签上印了‘荷风传家’的字样,每一件衣服都藏着荷塘的故事。”
村里的妇女们也来帮忙,她们连夜编了几百个芦苇小灯笼,挂在t台两侧的树上;阿强带着几个年轻人,把展厅里的旧柜台搬到荷塘边,改成了临时的更衣室;李老先生则坐在纺车旁,现场织着芦苇线,准备在时装秀开场前展示——大家都想让这场秀,不仅有现代的美,更有荷塘的根。
时装秀当天,荷塘边挤满了人。研学团的孩子们坐在最前面,手里举着蓝念安画的荷花手牌;县里来的摄影师架起相机,镜头对准了荷塘中央的t台。傍晚时分,夕阳落在荷叶上,聂明玦轻轻按下开关,t台两侧的芦苇灯笼一下子亮了起来,暖黄的光透过灯笼的缝隙,在塘面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开场音乐响起时,李老先生坐在纺车旁开始织线,木轮转动的“吱呀”声和轻柔的音乐混在一起。第一个模特穿着芦苇纤维做的长裙走出来,裙摆扫过t台边缘的芦苇纹,像是从荷塘里走出来的荷仙。孩子们立刻欢呼起来,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指着模特衣领上的小木莲蓬喊:“我知道!那个是用老槐树雕的!”
最让人惊喜的是压轴环节。设计师夫妇推着太祖母的旧纺车走上t台,蓝念安穿着一件印满荷塘标本的连衣裙,手里捧着《荷塘传》,轻声念起太祖母的字条:“唯牵挂与念想,能跨岁月,抵山河。”台下的人都安静下来,风穿过芦苇丛,带着纺车线的草木香,像是太祖母也在现场,看着这场属于荷塘的秀。
秀结束后,很多人围着设计师问衣服的来历,还有人想定制芦苇编织的配饰。一个从城里来的服装店老板找到蓝承宇,想把荷塘的芦苇篮和木雕摆进自己的店里:“这么好的手艺,应该让更多人看到。”蓝承宇笑着点头,他想起太祖母当年织芦苇时,或许从未想过,她的手艺会走出荷塘,走到更大的地方。
夜里,大家在荷塘边摆起了长桌宴。陈爷爷拿出自己雕的“荷塘四季”木雕,送给设计师夫妇;蓝语棠把自己雕的小木荷花,分给研学团的孩子们;蓝念安则把时装秀的照片,一一贴进笔记本里,旁边写着:“今天,荷塘的故事,被更多人听见了。”
蓝承宇坐在塘边,看着满塘的灯光和笑脸,忽然想起木箱里的那些物件——从太祖母的字条,到孩子们的小木件,再到今天时装秀的照片,每一件都像是一颗珍珠,串联起荷塘的过去与现在。他知道,这场秀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往后会有更多人知道荷塘的手艺,会有更多年轻人来学芦苇编织和木雕,会有更多故事,藏进那个未上锁的木箱里。
风又吹来了,带着芦苇的香和木头的暖。蓝承宇抬头看向展厅,木格窗里透出淡淡的光,像是在守护着荷塘的梦。他想起太祖母种下的第一丛芦苇,想起自己小时候编不好的芦苇篮,想起孩子们认真雕木头的模样——原来传承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一群人,用牵挂与念想,把故事一年又一年,织得更长,更远。
夜色渐深,荷塘边的笑声还在继续。蓝语棠抱着新雕的小木莲蓬跑过来,把它放进蓝承宇手里:“爹爹,我们明年还办秀好不好?我要雕更多的小木件,缝在衣服上!”蓝承宇点点头,把小木莲蓬放进兜里,心里满是暖意——他知道,荷塘的故事,还会有很多很多章,就像塘里的荷花,每年都会开,永远不会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