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紧闭着眼,不敢睁开,生怕一对上他那双眼睛。
他是不是在嘲笑她!!!
全身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那一点被涂抹的舌尖上,冰凉的药膏渐渐发挥作用,压制了火辣辣的疼痛。
带来一丝舒缓,但随之而来的,是另一种酥酥麻麻的痒意,顺着神经末梢悄悄蔓延。
颜初弦专注地完成着手上的动作,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的睫毛。
以及那从脸颊一路蔓延到耳垂、甚至精致锁骨处的绯红。
她这副模样难得一见。
他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餍足情绪。
只是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细致,确保药膏完全覆盖了伤处。
终于,他收回了棉签。“好了。”
颜焱如蒙大赦,立刻合上了嘴巴,但动作依旧小心翼翼。
药膏的清凉感在口腔里扩散开来,疼痛确实缓解了大半,只是那被触碰过的异样感依旧残留。
她睁开一条眼缝。
“这个药效很快,半个小时后泡就能消掉。”颜初弦整理着手上的药盒,特意把西米露的碗挪远了。
“半个小时后才能吃这个。”
颜焱肉眼可见的委屈起来了。
他整理完药盒,站起身来,晃了晃:“普通的药得一两天,所以,别再丢我拿来的药了。”
最后几个字他特意加重了语音。
“哼。”颜焱别过脸去。
这么记仇!
真是小肚鸡肠呵呵。
不就没带他送来的东西后面丢掉了嘛……
“我觉得……好像没那么疼了。”过了大概十分钟,她试探性地开口,吐字清晰了不少。
颜初弦正站在沙发旁,手里不知何时拿了一本厚厚的硬壳书,闻言头也没抬。
“还有二十一分钟。”
“……”颜焱悻悻地闭上嘴。
又过了几分钟,她试图悄悄起身,脚尖刚沾地,颜初弦清冷的声音就飘了过来:“还有十七分钟。”
颜焱动作一僵,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你耳朵上长眼睛了?!”
颜初弦终于从书页上抬起眼,淡淡地瞥了她一下:“姐姐的动静,想不注意到都难。”
颜焱气结,重新摔回沙发里,抱着手臂生闷气。
她感觉自己像个被严格监管的囚犯,而那个拿着“钥匙”的狱卒,正一脸平静地看着晦涩难懂的书,仿佛看守她是件多么无聊的事情。
时间在颜焱焦躁的等待和颜初弦静谧的阅读中,一分一秒地爬行。
她一会儿躺下,一会儿坐起,一会儿又凑到光屏前,心不在焉地看着已经接近尾声的访谈节目,屏幕上苏潋滟那张完美无瑕的脸此刻也失去了吸引力。
当她第五次试图伸手去够茶几上那碗仿佛在发光的西米露时,颜初弦合上了书,发出轻微的声响。
“时间到了。”
几乎是同时,颜焱像一只被按下发射键的火箭,“嗖”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扑向那碗期待已久的甜品。
她小心翼翼地端起碗,先用勺子轻轻碰了碰嘴唇,确认温度适宜,这才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大勺送进嘴里。
冰凉爽滑的西米露混合着甜甜的西瓜块,瞬间抚慰了备受折磨的味蕾和心灵。
那点残留的麻木和不适,在这甜蜜的冲击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她满足地眯起眼睛,发出含糊的喟叹:
“活过来了……”
她一边吃着,一边顺手重新播放了苏潋滟的节目,似乎想把刚才因为意外而错过的部分补回来。
吃到一半,她才想起旁边还有个人,含糊地问道:“你怎么不吃?站在那里干嘛?”
颜初弦的目光落在光屏上,那里正好是苏潋滟一个特写的微笑镜头,眉眼弯弯,惑人心神。
他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移开视线,语气平淡无波:“我去后厨吃”
“在后厨吃?”颜焱勺子一顿,不满地挑眉,“偷偷摸摸的,像什么样子!端过来吃!”
她才不承认,是自己看着他那两盘色香味俱全的小炒,贼心不死,想看看能不能蹭上一两口。
颜初弦让仆人把小炒端了过来,而就在颜焱准备拿勺子去剜一块虾仁时。
颜初弦看向她,眼神里带着点不赞同:“姐姐,你舌头上的泡还没完全消,炒菜口味偏重,刺激性大,现在不能吃。”
希望落空,颜焱顿时觉得嘴里的西米露都不那么甜了。
她放下勺子,赌气似的说:“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那你今晚就别回学校了,留下来住!明天早上再走!”
她这话带着明显的怄气成分,本意是给他添点麻烦,谁让他管东管西。
颜初弦似乎愣了一下,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沉默了几秒,就在颜焱以为他会拒绝时,他却轻轻点了点头:“好。”
这下轮到颜焱愣住了。她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干脆。
当晚,颜初弦果然留宿在了他以前住的房间。
颜焱因为舌头还不舒服,以及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早早回了自己卧室,倒是没再搞出什么幺蛾子。
然而,第二天下午,当颜初弦按照惯例在放学后返回颜家时,颜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身姿依旧挺拔,但脸色却比平时苍白些许。
那种苍白并非虚弱,更像是一种极力压抑着什么后的沉寂。
他走进来时,步伐依旧沉稳,只是细微处似乎比平时更僵硬一点。
最明显的是,他左侧额角靠近发际线的位置,有一小块不甚明显的、淡淡的红痕,像是被什么坚硬物体磕碰过,或者……用力擦拭过。
颜焱正窝在沙发里刷脑域里的帖子,看到他这样,操作的动作慢了下来。
这时,一个平时负责接送颜初弦的仆人,趁着端茶倒水的机会,悄悄凑到颜焱身边,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迟疑和惶恐:
“大小姐……今天我们去学校接初弦少爷的时候,好像……看到……”
“看到什么?”颜焱眉头一拧,帖子也顾不上看了。
仆人咽了口唾沫,声音更低了:“看到有几个人高马大的兽人学生,把初弦少爷堵在教学楼后面的僻静处……推推搡搡的,嘴里还不干不净的……我们赶紧过去,那些人就散了。但初弦少爷他……他什么都不让我们说,也不让我们管。”
被欺负了?
颜焱的瞳孔微微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