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霄阁深处,禁地之内,灵气氤氲如雾。
赵小白盘膝坐于一块温润的青玉蒲团上,周身气息渊深似海,已然稳稳站在了元婴巅峰的境界。只是,那层通往化神之境的无形壁障,坚韧异常,任凭他如何催动体内浩瀚如海的灵力冲击,都只是微微震颤,丝毫无损。
他缓缓睁开眼,眼底深处并无焦躁,只有一片沉静的思索。到了这一步,单纯的灵力积累已非关键,那冥冥中关乎天地本源的力量,才是叩开通天之门的钥匙。
“丹道,乃夺天地造化之功。火为工,木为材,阴阳为炭,万物为铜……我所修所行,皆在其中。闭门造车,终是下乘。”
心念既定,赵小白并未惊动任何人,悄然离开了丹霄阁。他褪去了象征身份与地位的华贵法袍,换上一身寻常的青布衣衫,气息内敛,宛若一个普通的游学士子,一步踏出,便融入了茫茫人海与壮丽山河之间。
他的第一站,是大陆西陲的“焚天山脉”。此地乃上古火脉汇聚之所,地火汹涌,终年不熄,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硫磺气息与灼热的火灵之力。
赵小白立于一座活火山口边缘,俯瞰下方翻滚沸腾、赤红灼热的岩浆。热浪扑面,将他额前的发丝炙烤得微微卷曲。他并未运转灵力抵御,而是以肉身亲身感受着这份极致的灼热。
他看那岩浆奔流,吞噬一切,是火之暴烈与毁灭的极致体现;他又看到火山口边缘的岩缝中,几株通体赤红、形状奇特的“火灵草”顽强生长,汲取着地火毒气,反而绽放出蓬勃生机。
“毁灭之中,亦蕴新生……”赵小白若有所思,指尖一缕本命丹火跃动而出,色泽纯青,其核心处,却有一点微不可察的冰蓝闪烁。他尝试着引导那地火中蕴含的暴烈之意融入丹火,丹火猛地一涨,旋即又被那丝冰寒死死压制,维持在一个奇妙的平衡点,火焰形态愈发凝练,温度内蕴,不再肆意张扬。
他在此地枯坐七日,日夜观摩地火喷发、流淌、凝固,感受着火焰那焚尽万物的狂野与孕育奇珍的温柔。
离开焚天山脉,赵小白转而向东,步入一片绵延数百万里的原始古林——“万木祖地”。这里古木参天,藤萝缠绕,生机勃勃的木灵之气几乎凝成实质。
他行走于厚厚的落叶层上,脚步轻缓,不愿惊扰此地的宁静。他看到一株千年古树,枝繁叶茂,华盖亭亭,引来无数鸟兽栖息;他也看到旁边一株枯死的巨木,树干已被岁月风雨蚀空,但在那腐朽的树干上,却生出了一簇簇肥嫩的木耳与菌菇,更有几株翠绿的树苗,正从其倒塌的躯干旁奋力钻出,迎向阳光。
“繁华与凋零,生长与腐朽,相生相克,循环往复……”赵小白伸出手,轻轻按在一棵古树的树干上,闭目感受。他的神识仿佛化作了无数细微的根须,沿着树木的经络蔓延,感受着汁液在树干中缓慢而坚定的流动,感受着叶片进行着那神秘的光合,将阳光、雨露、大地之力,转化为生命的能量。
他体内主修的青帝长生功自然而然地加速运转,元婴眉心处,那代表木系法则的符文微微发亮,变得更加深邃复杂。他对于“木”的理解,不再局限于生机勃勃,更看到了其承载、转化与轮回的一面。
随后,赵小白北上,直抵北冥冰原的边缘地带。虽未深入核心,但那无垠的冰封世界,已足够他体悟极寒之道。
寒风如刀,裹挟着冰屑,呼啸着刮过天地。放眼望去,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一片银装素裹,万物似乎都被永恒的寂静与寒冷所凝固。他曾在此获得万年冰魄,对冰系法则本就有一定基础。
他立于一座冰川之上,伸手触摸那万古不化的寒冰,刺骨的寒意顺着手臂蔓延,仿佛连思维都要被冻结。但当他运转起那丝融合了冰焰之力的灵力时,一种奇妙的感知浮现。
“绝对的静止,并非冰的真意。”赵小白凝视着冰川之下,那看似凝固,实则仍在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缓慢移动的冰层。“这冰封之下,亦有流动。极寒并非终结,而是另一种形态的蛰伏与积蓄。”
他引动体内那缕独特的“冰焰”,这一次,并非用来攻击或防御,而是细细感知其特性。它既有冰的凛冽封冻之力,又有火的燃烧破坏之能,两者并非简单叠加,而是在一种玄奥的平衡下,形成了一种全新的、更接近本源寒意的力量。他对于“冰”的感悟,从表面的寒冷,深入到了其“凝固”、“封禁”、“蛰伏”的规则层面。
赵小白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行走着,时而于大河边观浪潮生灭,体悟“水”之柔韧与磅礴;时而于山巅感受天风浩荡,思索“风”之无相与迅疾;甚至驻足凡间农田,看农人春种秋收,感受那最朴素的“土”之厚德与承载。
他不再刻意去“修炼”,而是将身心完全放开,去“感受”,去“融入”。他的气息愈发朴实,眼神却越来越亮,仿佛倒映着整个天地的运行规律。
这一日,他行至一片荒芜的戈壁。白日里烈日灼沙,热浪滚滚,到了夜晚,却气温骤降,寒风刺骨。天空中没有丝毫云彩,唯有漫天星斗,璀璨夺目,一条浩瀚银河横贯天际,洒下清冷辉光。
赵小白坐在一块巨岩之上,仰望星空。脑海中,这些年来游历的种种景象——火山的喷发、古林的生息、冰川的移动、江河的奔流、四季的轮回、星河的运转……无数画面纷至沓来,最初杂乱无章,渐渐地,它们开始褪去具体的形态,化为一缕缕抽象的意蕴。
火的燃烧,木的生长,冰的封冻,水的流动,土的承载,风的流转……这些看似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其最本源的层面,似乎都遵循着某种共同的,难以言喻的规律。它们相互对立,又彼此依存,相互转化,共同构成了这方天地稳固运行的基础。
“法则……这便是天地法则的冰山一角么?”赵小白喃喃自语。
他心念微动,左手掌心,一缕纯青丹火悄然浮现,安静地燃烧;右手掌心,一丝凛冽冰焰无声绽放,散发着寒意。他尝试着,并非将两者强行融合,而是引导它们循着那冥冥中感悟到的一丝天地运转的轨迹,缓缓靠近。
没有预想中的剧烈冲突,在一种奇妙的韵律下,青火与冰焰开始如同阴阳鱼般,缓缓旋转起来。它们依旧保持着各自独立的特性,却又形成了一个和谐而稳定的整体,一股远比单纯火焰或寒冰更接近本源的力量波动,自那微小的旋转中隐隐散发出来。
虽然这融合还极其微弱,且维持起来极其耗费心神,仅仅数息之后便告消散,但赵小白眼中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明亮光彩。
他找到了方向。
化神之门,需以自身之道,引动天地法则共鸣。而他的道,始于丹道,却不应止于丹道。当能纳万物运行之理于丹火一念之间,或许,便是神源凝聚,化凡为神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