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暑的连阴雨浇得泾阳渠水暴涨,新修的斗门闸前却乱作一团。按《商君法·田律》新补“夏涝‘雨深三寸即需开斗门泄洪,每时辰报涝情一次,误泄者罚粟二十石’”,核验站摆着三样新器:木牍斗门册(记十座斗门启闭时辰、负责吏员)、铜制测雨器(秦制一寸合23.1厘米,接雨柱高定涝级)、木制淤土 sampler(刻刻度,取渠底淤土测淤积厚度)。 赵承的青骊马踏过泛着水光的田埂,马腹悬着的牛皮袋里,是刚抄录的《田律·雨涝篇》新条,朱笔圈出“斗门由水工专管,贵族不得私动”。他勒马时,正见斗门旁围着水工与农人,旧贵族赵儋(赵氏族亲,爵“上造”)正揪着水工的衣襟怒吼:“这破木闸关不住水!我家两顷粟田挨着渠岸,再不堵上,新灌的淤肥全冲没了,去年就是这么减产的!” 水工李乙攥着湿漉漉的斗门册,指节发白:“赵大夫,这是郑国渠新传的斗门闸,要按‘雨深三寸开中闸,五寸全开’的规矩来!您昨夜私关了西斗门,下游二十亩公田积水都四寸了,粟穗泡得脱粒,再泄不及就得烂在地里!”蹲在田埂上的老农陈丈,捧着一把泡胀的粟穗,穗粒一捻就掉:“俺们这穗刚灌满浆,一场涝就白搭!家里等着缴租换布,孙儿的冬衣还没着落啊!” ## 一、主线:赵承验闸纠误操,赵儋补泄学斗门 赵承翻身下马,先查斗门册——木牍上“泾阳北渠西斗门:雨深超三寸即开,值守吏李乙”的墨字被雨水洇开少许,再用铜制测雨器核对:昨夜降雨量达四寸七分,属“需全开三闸”的涝级;实测公田积水四寸二,渠底淤土厚达两指(用sampler掏出的淤土能堆成小丘),而西斗门被赵儋用三根木柱顶死,闸下淤泥已堆成斜坡。 “赵儋,你私关斗门违《田律》,致公田涝渍淤塞,按新规当罚粟二十石,且需率家奴清淤泄洪!”赵承话音刚落,赵儋突然蹲下身捶着闸柱:“我哪懂什么郑国渠的规矩!往年都是筑土坝挡水,谁知道这木闸有这么多门道?去年淤肥冲了半亩,今年只想护着田……” 陈丈突然起身扒开公田积水,露出埋在泥里的粟根——须根已发黑腐烂,几株粟秆一拔就断。“赵大夫你看!”老人声音发颤,“这根一烂,穗子再饱满也结不住粮!俺们村十户靠这公田活命,要是绝收,冬天只能去逃荒!”雨水顺着陈丈的白发往下淌,混着泥点砸在赵儋鞋上。 赵承召来水工演示斗门操作:“这闸分三级槽,雨三寸开下槽,五寸开中槽,暴雨全开——你关闸堵水,反而让淤土积在渠口,越堵越涝。”说着教众人用sampler测淤:“淤土超一指就得清,不然水排不动。”测算后发现,需清淤三十筐、全开三闸,才能在日暮前排净积水。 “我认罚!”赵儋猛地站起,抄起水工的铁锨挖淤,“家奴全调来清淤,我私仓里的十石粟先补给出事农户!”他挖得满身泥污,指缝渗血也不停,见陈丈年纪大,还抢过老人手里的筐:“这活我来,你们去学开斗门,下次雨涝别再出错。” 赵承趁机在斗门旁立起木牌,刻上“启闭三则”,又让李乙每日清晨教农人认测雨器:“以后雨前查器、雨中看闸、雨后清淤,按规矩来就不会涝。”他在核验册批注:“泾阳小暑涝,非独私关之过,亦因斗门之法未及农。变法当教民用法,而非仅罚民违律。”这行字后来见于《秦代水利考》,佐证郑国渠技术普及的波折。 ## 二、支线·孟姬:魏陇报灾迟,石囷储水护杂苗 同日午后,魏国曲沃的雨幕里,孟姬正领着农人们往高处抢运粟种。按李悝“尽地力之教”,“雨涝需三日内报县府,申领石囷储水防续涝”,可乡吏宋九却迟迟未报灾,直到积水漫过田埂才匆匆赶来:“县府要等雨停才发石囷,你们先自己扛土挡水!” “宋吏,《法经·农律》明载‘涝灾逾时不报笞三十’!”孟姬举着湿透的农事册,上面记着“六月初六降雨三寸,需立石囷”,“再说石囷是储水不是挡水,等雨停田都淹完了!”宋九踢开脚边的陶罐:“县府库房远,运石囷要耗人力,雨停再送省麻烦!” 王婆抱着一捆黍苗哭出声:“俺家种的黍子最不耐涝,这都泡了一日,芽都烂了!去年种单一粟米遇涝绝收,今年听孟姬的种了黍、菽、麻五种,咋还是躲不过?”孟姬突然想起西门豹治邺用的“石囷囤水法”——用石块垒成圆囷,把田埂积水引进去,既能排涝又能存水浇苗。 “不用等县府的石囷!”孟姬高声喊,“各家搬石块垒小囷,把积水引进去!菽和麻耐涝,先救黍子和粟!”农人们立刻行动:壮丁垒石囷,石缝用泥抹实;妇人们用木锨挖沟引水,把耐涝的麻苗移栽到湿处;孟姬则带着孩童捡拾陶片,铺在粟田边挡泥水。 宋九站在坡上急得转圈,却帮不上忙——他压根不会垒囷。雨势稍减时,县吏带着石囷赶到,见农人们已垒起八座小石囷,囤住的水正顺着新挖的沟浇向旱田,不禁皱眉问宋九:“为何不报灾?”孟姬趁机递上农事册:“宋吏迟报两日,若不是用杂种和石囷自救,五顷田全完了!” 县吏当场按律笞宋九三十,又教众人用石囷储水浇苗:“这囷能存水半月,雨停后还能浇耐旱的麦种。”王婆摸着刚救下来的菽苗,叶片上还挂着水珠:“多亏孟姬懂杂种、会垒囷,不然五种庄稼也保不住!”孟姬在木牍刻:“曲沃涝,石囷救苗,杂种续命。吏若惜力迟报,再好的农法也枉然。”这枚木牍后被收录入《魏农遗事》,成为“杂种抗灾”的实证。 ## 三、支线·淳于越:咸阳辩“教民”,新法增“技术课” 暮色中的咸阳议堂,卫鞅盯着赵承送来的秦魏涝情报,拍案怒斥:“秦之斗门未教民,魏之报灾竟迟滞!此皆吏惰民愚之过,当重罚!”淳于越却摇着蒲扇,指着孟姬的木牍:“卫客卿,孟姬用石囷、杂种自救,可见民非愚,乃法未及教也。《管子·度地》云‘水利为田本,教民为水利本’,只罚不教,下次仍会涝。” “教民需时日,涝灾不等人!”卫鞅反驳,“斗门之制若不严查,人人私关怎办?” 赵承推门而入,呈上农人的斗门学习册:“卫客卿,秦地农人已学会看测雨器;魏地石囷之法,孟姬已教给三乡。臣以为可设‘农术教演制’:每乡配一名水工教水利,一名农师教杂种,吏员若延误教演,与迟报灾同罚。” 淳于越补充:“再设‘石囷储备制’,县府预存石块,雨前先运至乡,免临时误事。《孟子》云‘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教民用法、备物在先,比事后重罚更有效。” 卫鞅沉默片刻,指尖划过赵承批注的“教民用法”四字:“可。但水工与农师需考校,不合格者罢官;吏员教演不力,爵降一级。”他提笔在新法草案添上:“夏防之要,一在器备,二在教民,三在速报。三者缺一则涝不可防。” 淳于越起身作揖:“此法兼顾严律与民生,善。变法非刻简而止,乃要让农知为何行、如何行,方得长久。”赵承望着窗外渐歇的雨,想起渠边的石囷与斗门,忽然明白:好的法度,该像石囷存水般护民,像斗门泄洪般有序,更要像农师教术般深入人心。 ## 四、涝后实录见新法,苗间风雨藏初心 深夜的泾阳县寺,赵承在《变法实录》写下:“秦昭襄王二十三年夏七月,泾阳遇涝,赵儋私关斗门致公田涝,既罚且教,率家奴清淤学闸;曲沃宋九迟报涝灾,笞三十,农以石囷杂种自救。秦魏之涝,皆显教民之要。” 案上摆着两样东西:一是农人送的迷你木斗门,刻着“启闭三则”;二是孟姬托人捎来的五种作物种籽,用麻纸包着,纸上画着小石囷。赵承摩挲着木斗门的刻痕,仿佛看见农人们围着测雨器认刻度,听见石囷垒起时的夯土声。 窗外传来李乙的吆喝声,他正带着农人检修斗门;曲沃的田埂上,孟姬在教孩童辨认菽苗与麻苗。雨停后的月光洒在田垄,石囷里的积水泛着银光,杂种的庄稼在风中摇晃,透着劫后重生的希望。 赵承提笔添上:“变法之难,不在定规,而在传规;不在罚过,而在防过。石囷护苗,斗门泄涝,皆因民知用法。待农人均晓律、会用器,方无涝灾之患。” 这页实录后来被东汉农学家崔寔收录,旁注“战国涝防,始重教民”,而那枚迷你斗门与种籽包,现藏于陕西历史博物馆,见证着变法从“律条”到“民生”的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