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甲内部那声轻响还在耳边回荡。
陈渊立刻从刚才的维修状态抽身，手指迅速在控制面板上滑动，调出系统日志。小李也停下动作，抬头看向驾驶舱方向，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
“不是主线路问题。”陈渊盯着数据流，“是备用通讯模块自动激活了，触发了一次短时信号回传。”
“会不会被海盗截到？”小李压低声音。
“不知道。”陈渊切断电源，拔掉模块接口，“但现在不是修这个的时候。巡逻频率变了，他们可能察觉到什么。”
他打开外部监控画面，三艘小型巡逻舰正以扇形路线绕着残骸区外围移动，比之前密集了将近一倍。
“林悦那边有动静吗？”
“十分钟前发了个暗码，说藏好了，等你联系。”小李把工具收进包里，“要不要我现在叫她过来？”
陈渊摇头：“我自己去。你留在这儿守机甲，有任何异常立刻关电静默。”
他摘下头盔扣在腰带上，抓起一把多功能扳手就往外走。通道狭窄，头顶管道滴着冷凝水，每一步都踩在金属接缝的震动点上。这种结构他熟，走起来几乎没声音。
绕过两道弯，前方出现一个半塌的舱门，门框歪斜，挂着半片隔热帘。里面灯光昏黄，一张折叠桌摆在中央，几块屏幕贴墙架着，林悦正靠在椅子上啃压缩饼干。
“来了？”她抬头，嘴里的东西还没咽完，“刚才那一响，你也听到了吧？”
“嗯。”陈渊拉过一把凳子坐下，“通讯模块自启，可能是附近有强电磁脉冲扫过。你那边监测到什么异常信号源没有？”
林悦抹了把嘴，伸手调出雷达记录：“有。大概八分钟前，东南方向飘来一波低频波段，持续时间不到二十秒。我一开始以为是陨石带自然放电，现在看……有点像定向扫描。”
“试探性的。”陈渊点头，“他们在找我们。”
“可不是嘛。”林悦点了根电子烟，吸了一口，“但问题是，他们怎么知道这里有活口？咱们一直没主动发过信号。”
“除非……”陈渊眯起眼，“有人泄露了坐标。”
“不可能。”林悦直接否了，“船上能接触导航系统的就那么几个人，都是老面孔。再说，海盗要是真拿到坐标，早就直接轰进来了，何必慢慢扫？”
“所以更可能是猜的。”陈渊靠向椅背，“这片残骸结构特殊，适合藏人。他们围而不攻，就是在等我们露头。”
林悦吐出一口白雾：“那你打算怎么办？等他们一圈圈缩进来？”
“等不起。”陈渊打开战术投影，把过去七十二小时的海盗行动轨迹全调出来，“咱们得先搞清楚他们的打法，才能反着来。”
屏幕上，红点不断闪现，代表敌舰活动位置。陈渊用笔划了几条线，把三次遭遇战的时间和方位连在一起。
“你看，每次交火，他们都分三波推进。”他指着第一组数据，“头一波是试探，火力轻，走Z字路线；第二波压上来，逼你暴露位置；第三波才真正开打，集中火力清场。”
林悦凑近看了看：“这不就是标准围剿流程？星际警备队也这么干。”
“区别在于反应速度。”陈渊放大某次战斗的细节，“你看这里，第二波和第三波之间，间隔了整整十二秒。而且中间有两艘船明显偏离阵型，像是临时调整指令。”
“说明指挥不够快。”
“对。”陈渊点头，“他们依赖预设程序作战，临场变阵能力差。尤其是在这种碎片区，小行星挡视线，他们只能靠中继塔传令，延迟更高。”
林悦突然笑了：“所以你是想——让他们自己把自己绕进去？”
“不止。”陈渊又调出地形图，“他们布防太规整了。五处据点呈放射状分布，看着严密，其实漏洞很大。一旦我们从侧翼穿插，很容易打乱节奏。”
“可我们现在就一台半残机甲，拿什么穿插？”
“不用硬冲。”陈渊手指敲着桌面，“我们可以先散出去几个假目标，引他们分兵。等他们阵型拉开，再集中一点突破。”
“诱敌？”林悦眼睛亮了，“用无人机模拟信号源？我手头还有三台侦察机，改装一下就能当诱饵用。”
“就是这个思路。”陈渊在地图上画了个圈，“先让假目标从西北角冒头，吸引主力。我们趁机从南侧绕出去，直扑他们的补给节点。”
“万一他们不上当呢？”
“他们会。”陈渊语气很稳，“海盗打仗靠的是数量压制，不是精妙配合。只要看到目标，第一反应就是围上去吃掉。这是习惯，也是弱点。”
林悦低头想了想：“那执行时间得卡准。巡逻换班间隙最合适，大概凌晨三点左右，交接最容易出空档。”
“就定那时候。”陈渊把方案记进加密日志，“你负责明天白天继续侦查，重点看他们换防时的调度顺序。我要知道哪艘船最慢，哪个区域最容易脱节。”
“明白。”林悦收起烟蒂，打开设备清单，“我今晚就把无人机改好，加装信号放大器，再涂一层吸波材料，尽量拖久一点。”
“别太冒险。”陈渊看了她一眼，“上次你差点被堵死在管道里，记得吗？”
“那次是因为后面塌了。”林悦笑，“这次我走明路，反正他们也没发现这块区域有问题。”
两人又核对了一遍时间节点和联络方式，确认没有遗漏。陈渊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停下。
“你有没有觉得……他们最近太安静了？”
林悦抬头：“你是说，除了巡逻，没别的动作？”
“对。”陈渊皱眉，“按常理，发现可疑区域应该加大火力清扫。但他们只是围着，像在等什么。”
“等命令？”
“或者等支援。”陈渊握紧了扳手，“不管怎样，我们不能等下去。明天你出发前，我会把机甲最后几个接口修完。至少让它能跑能打。”
“那你抓紧休息。”林悦指了指角落的小床，“这张床没人睡，将就一晚。”
“不了。”陈渊摇头，“我还得回去盯一会儿系统。刚才那个异常信号，我不放心。”
他走出舱门，身后灯光渐暗。通道依旧安静，只有远处传来轻微的金属收缩声。
回到机甲旁，小李已经靠在驾驶舱边打盹。陈渊轻轻拍了下他的肩，小李猛地惊醒。
“没事，接着睡。”陈渊低声说，“我去检查下后台进程。”
他钻进驾驶舱，重新接入主控系统。屏幕亮起，各项参数正常，但他在日志深处发现了一条未标记的缓存记录——来自十五分钟前，一条加密频道曾短暂开启，持续了不到三秒。
他盯着那行代码看了很久。
手指慢慢移向删除键。
停顿两秒，又收了回来。
他另建了一个隐藏文件夹，把这条记录单独存了进去。
然后关闭系统，靠在座椅上闭眼。
外面巡逻舰的引擎声隐隐传来，像某种生物在低吼。
不知过了多久，通讯器嘀了一声。
是林悦发来的简讯：【诱饵机测试完成，随时可部署】
陈渊睁开眼，回复：【等我信号】
他摘下头盔放在腿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边缘一道划痕。
那是上次战斗时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