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丰年的这句话,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刹那间,群情激愤。
“小白脸!你他娘的活腻歪了!”
张嵩的咆哮第一个炸开,须发戟张! “放你娘的狗臭屁!再敢编排统领,老子剁碎了你喂狗!”
张财双眼赤红。
“哪钻出来的腌臜货,敢来后山屯撒野?!”
胡长青振臂一呼。
“兄弟们!亮家伙!砍了这狗官!”
“仓啷!”
“仓啷!”
“仓啷——!”
如同连锁反应,一百五十多柄雁翎刀瞬间瞬间刀鞘!
冰冷的寒刃在冬日阳光下爆发出刺目的雪亮光幕!
整个晒场仿佛坠入冰窟,空气被森然的杀气冻结凝固!
一百五十双燃烧着怒火的眸子,死死锁定在祝丰年身上,如同饿狼盯上了猎物!
刀锋组成的丛林,散发着嗜血的寒意。
祝丰年彻底懵了!
大脑一片空白。
锦衣卫的飞鱼服,皇权的象征啊!
这群泥腿子……他们怎么敢?!
他握着绣春刀的手心瞬间被冷汗浸透。
方白衣心头剧震,厉喝穿透喧嚣:“周统领!误会!我等只为查案!” 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
周琦嘴角再次挂上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缓缓抬起右手。
刹那间,
如同被无形的巨钳骤然扼住咽喉!
震天的怒骂、刀刃的嗡鸣、粗重的喘息——所有声音在刹那间归于死寂!
一百五十名杀气腾腾的汉子,保持着拔刀怒视的姿态,如同瞬间冻结的雕像!
只有刀锋反射的阳光,冰冷地跳跃着。
这恐怖的令行禁止,让孙长海的心脏几乎停跳。
他带兵半生,梦寐以求的军令如山,竟在此刻亲眼所见!
周琦声音冰冷,每一个字都带着砭骨的锋芒:“诸位大人见笑,手下兄弟都是粗人,脾气暴了些。”
他的目光扫过脸色煞白的祝丰年,“若再有人……口不择言,激怒了他们……”
他故意顿了顿,让那无声的恐怖在对方心头蔓延,“周某,可就拦不住了。后果如何……各位自求多福。”
这是——赤裸裸的死亡威胁!
方白衣压下翻腾的气血,抱拳沉声道:“周统领放心,绝无下次!告辞!”
她动作干净利落,翻身、上马,一气呵成。
孙长海紧随其后,动作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仓惶。
“哼!山不转水转!后会有期!”
祝丰年色厉内荏地撂下狠话,带着一丝狼狈爬上马背。
一行人如同丧家之犬,狼狈地冲出晒场?
马蹄声杂乱急促,扬起一路烟尘。
周琦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朗声笑道:“各位慢走,恕不远送!
临别赠言:此地匪患甚烈,归途务必当心!若遇绿林‘好汉’……”
他的笑声带着冰冷的嘲讽,“他们,可没周某这般好说话了!”
一路快马扬鞭,风驰电掣,众人惶惶如丧家之犬。
一口气狂奔二十余里,直到冲进三阳镇县衙大门。
众人纷纷勒住嘶鸣的战马,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才轰然落下。
一路疾驰的后怕和深入骨髓的寒意,此刻才汹涌袭来。
三阳镇,官府衙门。
“砰——!”
祝丰年一拳狠狠砸在县衙堂前的硬木桌案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他面色铁青,双眼赤红,咬牙切齿:“方捕头!孙百户!你们都看到了!那周琦和他手下那群亡命徒,何等嚣张跋扈,目无王法!
我锦衣卫何时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如今他们嫌疑最大!
就这么……就这么放过了他们了?!”
方白衣端坐椅上,脸色依旧清冷如霜,声音沉重:“嫌疑重大,但证据呢?即便是他,当时情景,你又能如何?”
她的反问像一把冰冷的锥子。
孙长海用力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方捕头所言极是!
你们没看清吗?那些人眼里只有周琦!他就是那群虎狼的魂!他只需一个眼神……”
孙长海喉头滚动,仿佛又看到那一片寒光刺骨的刀林,“我等顷刻间便会化为齑粉!
那是群真正刀头舔血的亡命徒!绝非寻常乡勇!”
就在这时,县衙周师爷堆着笑,快步走来。
“三位大人辛苦!一路劳顿,不知……案情可有进展?”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笼罩着大堂。
三位主事者脸色难看,皆是低头不语。
周师爷何等精明,立刻搓着手赔笑:“哎呀,大案要案,自然非一日之功!
不急不急!各位大人有何需要,尽管吩咐,小的一定尽心办妥!”
祝丰年烦躁地挥手,如同驱赶苍蝇:“少啰嗦!备饭!跑了一路,肚里早已饿的咕咕叫了!”
“好,好,这个简单,我这就让人准备!”
周师爷很有眼色,陪着笑脸连忙退下。
半个时辰后,饭菜备齐。
众人早已饿得饥渴难耐,此时自然不客气。
方白衣和她的两名年轻捕快依旧保持着仪态,小口进食。
而其他人,包括祝丰年带来的番役和孙长海的亲兵,则如饿虎扑食,风卷残云。
咀嚼吞咽声不绝于耳,仿佛要将方才的惊惧统统咽下肚去。
热汤热饭吃完,众人恢复了力气,也恢复了些许勇气。
饭毕,三人挥退一众手下,再次聚于偏厅。
方白衣目光锐利如鹰,看向孙长海:“孙百户,这个案子破局关键必在周琦!
然其盘踞老巢,爪牙环伺,坚如磐石。
欲破之,必先削其羽翼!
需将他调离后山屯,使其孤立无援!孙百户,你为地方卫所长官,可有良策将其单独调出?”
孙长海面露难色,苦笑道:“方捕头,实不相瞒!
若未见其人,凭我卫所调令,或可一试。
但今日一见……”
他心有余悸地摇头,“此人桀骜不驯,目空一切,目无王法。
身上气势山中猛虎,视官威如无物!
这种人怕是往往不听指挥。
恐怕他连‘调’字都懒得理会!”
“岂有此理!”
祝丰年猛地站起,一掌拍在桌上,眼中凶光毕露。
“一个小小的周琦,一个小小的护乡团,一群地里刨食的泥腿子,还真敢翻天不成?!我这就回府城卫所调兵!披甲持锐,踏平他那破屯子!
堂堂锦衣卫办案,何时这般窝囊过?!”
方白衣与孙长海迅速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祝总旗执掌皇家令牌,代天子行事,威严所至,宵小岂敢不从?”
方白衣拱手,语气带着一丝恭维与鼓动,“祝总旗亲自出马,必能手到擒来!”
“正是!锦衣卫虎威,岂是区区草莽能挡?”
孙长海立刻抱拳附和,将祝丰年架得更高,“我等翘首以待,静候总旗凯旋佳音!”
祝丰年心头一凛,终于觉出几分不对劲。
自己似乎被当成了打头阵的枪!
不行,这件事情,必须把孙长海也拉下水。
祝丰年还要再说些什么……
“轰——!”
“杀啊——!”
“土匪进城啦——!!!”
震天的喊杀声、凄厉的哭嚎声、木头断裂的巨响骤然从外面方向传来。
这些响声,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撕裂了县衙的宁静!
“不好了!天塌了!!”
周师爷连滚带爬、面无人色地撞进偏厅。
裤裆处一片深色水渍,竟是吓得失禁了!
他瘫倒在地,手指颤抖地指向镇门,声音都变了调: “黑风山……黑风山的土匪……杀……杀进来了!
领头的是个女罗刹……骑着一只白虎……自称‘红凤凰’!
见人就砍……城门……城门破了啊!!!”
轰——!!!
方白衣、祝丰年、孙长海三人骇然失色,如同被惊雷劈中,猛地弹身而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