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出发的日子。我和楚暮雪准时到达机场国际出发大厅。远远地，我就看到了孙晓菲。她今天穿着一身利落的卡其色风衣，戴着墨镜，独自一人站在值机柜台前，身边放着一个低调奢华的登机箱，没有带任何随从。
看到我和楚暮雪一起走来，尤其是看到我身边气质出众、容貌清冷的楚暮雪时，孙晓菲脸上职业化的笑容微微凝滞了零点几秒。虽然她很快调整过来，摘下墨镜，笑着迎上来：“林枫，楚总监，你们来了。”
但我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惊讶，以及一丝极力掩饰的……不自然和尴尬。她原本可能以为这会是一次我和她“二人世界”般的商务旅程，却没想到我带了楚暮雪这个“电灯泡”，而且还是个颜值气质俱佳的年轻女性。
“孙董事长，您好！这次考察要多多仰仗您了！”楚暮雪落落大方地上前与孙晓菲握手，态度恭敬而专业。
“楚总监太客气了，互相学习。”孙晓菲迅速恢复了女强人的从容，与楚暮雪寒暄起来，语气得体，无可挑剔。
然而，在办理登机手续、过安检、前往贵宾候机室的整个过程中，我都能感觉到孙晓菲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微妙的低气压。
她虽然依旧和楚暮雪有说有笑，讨论着行程和公事，但那份热情底下，总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疏离和心不在焉。她的目光偶尔扫过我时，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幽怨和嗔怪。
我心中忽然咯噔一下，恍然大悟：坏了！孙晓菲可能真的把这次考察，当成了促进我和她私人关系的“二人旅程”。
而我这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居然公事公办地把楚暮雪给带上了！这岂不是明晃晃地告诉她“我是来工作的，别想太多”吗？
看着孙晓菲虽然表面镇定、但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失落和尴尬，再瞥一眼身边对此浑然不觉、全心投入工作的楚暮雪，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感觉这次东南亚之行，恐怕不会像预想中那么“单纯”和顺利了。
飞机平稳降落在安南首都内排国际机场时，已是华灯初上。湿热的风裹挟着异国植物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将我们带入这片充满活力的东南亚土地。
取了行李，我们乘坐酒店接机的专车，前往预定好的市中心的万豪酒店。酒店是万丽品牌，兼具国际标准的奢华与当地风情，环境优雅。
办理入住时，我特意要了三间相邻的行政套房，既方便照应，也保留了各自的私密空间。
“坐了这么久的飞机，大家都累了。今晚就不安排正式活动了，我们先在酒店安顿下来，然后去酒店的餐厅吃点当地特色，好好休息，明天再开始正式工作。”我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安排道。
孙晓菲和楚暮雪都点头表示同意，脸上带着旅途的疲惫。
在房间稍作休整后，我们在酒店三楼一家极具安南特色的餐厅汇合。
餐厅装饰以柚木和丝绸为主，点缀着莲花和棕榈叶，空气中弥漫着柠檬草和鱼露的独特香气。我们选了一个靠窗的安静位置落座。
点完菜后，孙晓菲忽然主动提出：“林枫，到了安南，不尝尝当地的酒吗？听说这里的豌豆甜酒很有名。”
我有些意外，但还是从善如流，对侍者说：“那就来一壶你们特色的豌豆甜酒吧。”
侍者是个年轻的安南小伙，中文不错，他善意地提醒道：“先生，女士，我们安南的豌豆酒口感清甜，但后劲很烈，建议加冰块和苏打水稀释后再饮用，否则很容易醉的。”
我们听从了建议，点了苏打水和冰块。
菜肴陆续上桌，新鲜的春卷、鲜美的河粉、香辣的牛肉沙拉……异国风味确实令人食欲大开。起初，气氛还算融洽，我们边吃边聊着对安南的初步印象和明天的行程安排。
然而，当那壶清澈中带着淡淡豆香的甜酒斟入杯中，情况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压抑了一路的某种情绪需要宣泄，孙晓菲和楚暮雪之间的对话，渐渐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火药味。表面上看，她们是在互相敬酒、商业互吹，但言语间的机锋和围绕我展开的“争夺”，却越来越明显。
孙晓菲端起杯，对我示意：“林枫，这杯敬你。眼光独到，魄力十足，恒月在你手里，前途不可限量。”她语气带着欣赏，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楚暮雪。
楚暮雪立刻举杯跟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较劲：“林总确实令人敬佩。我进公司时间不算长，但林总的远见和担当，让我非常崇拜。”她特意强调了“崇拜”二字。
孙晓菲抿了一口酒，淡淡一笑：“暮雪还年轻，崇拜是正常的。不过，了解一个人，尤其是像林枫这样的，不能光看表面，也不在乎认识时间长短。真正的了解和信任，需要经历事情，需要深度的绑定。”她的话意有所指，暗示着她与我有更“深入”的合作和私人关系。
楚暮雪不甘示弱，脸颊因酒精泛着红晕，语气却依旧清晰：“孙董事长说得对。深度绑定确实重要。我虽然资历浅，但承蒙林总信任，不仅让我负责重要的公关板块，还给了我公司的股权激励。这份知遇之恩，我一定会用绝对的忠诚和努力来回报。”
她巧妙地抬出了“股权激励”，表明她也是“自己人”。
孙晓菲眉毛微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次没有加苏打水：“股权激励是好事，说明林枫会用人。不过，商业上的合作，尤其是战略层面的，光有股权和忠诚还不够，更需要的是资源和实力的互补。晓菲建设在东南亚经营多年，根基和人脉，不是单靠努力就能轻易获得的。”她这是在展示自己的实力和不可替代性。
“孙董事长的实力我们当然佩服……”楚暮雪也端起了酒杯，似乎打算继续“应战”。
我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杯中的酒越喝越纯，后来基本都不加冰块和苏打水，言语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我心里暗暗叫苦，这哪是吃饭，分明是看不见硝烟的战场！
“好了好了，酒喝得差不多了，这酒后劲大，明天还有正事，咱们适可而止。”我赶紧出面打圆场，试图拿走她们的酒杯。
但已经有些上头的两人，似乎都憋着一股劲，对我的劝阻置若罔闻。
又几杯纯酒下肚，两人的眼神都开始迷离起来。孙晓菲原本优雅从容的姿态多了几分慵懒和感性，楚暮雪清冷的面具也彻底卸下，露出了倔强和一丝委屈。
突然，孙晓菲放下酒杯，伸出手，越过桌面，一把握住了楚暮雪放在桌上的手。这个举动让楚暮雪和我都愣了一下。
孙晓菲看着楚暮雪，眼神复杂，带着醉意，语气却异常认真，甚至带着一丝和解的意味：“暮雪妹妹……姐姐刚才……不是故意要跟你抬杠。”
她打了个酒嗝，继续说道：“姐姐是过来人……你心里想什么，姐姐看得出来……有些事，不用说出来，心里明白就行……”
她用力握了握楚暮雪的手，声音有些含糊：“以后……咱们就是好姐妹……就像……就像我和晚舟那样……好不好？”
或许是酒精放大了情绪，或许是孙晓菲这番话戳中了楚暮雪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一直强撑着的楚暮雪，眼圈瞬间就红了。她看着孙晓菲，嘴唇翕动了几下，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反手紧紧抓住孙晓菲的手，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找到了依靠，哽咽着喊道：“晓菲姐！”
她这一哭，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也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哭着哭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终头一歪，趴在桌子上，彻底醉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