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竹林外停住。
陈凡没动，手指还搭在琴弦上。灵韵贵女坐直了身子，手心有点湿。
他知道是谁来了。
一群女人整齐站成一排，像列兵一样堵在林口。为首的红衣圣女往前一步，声音冷得能结出霜来。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陈凡轻轻把灵韵的手放下，站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叶子。他笑了一下，折扇打开摇了两下。
“有啊，我还没请她们喝茶。”
全场一静。
红衣圣女脸色变了：“你当这是什么？茶会？”
“不然呢？”陈凡歪头，“你们大老远走过来，脚不酸吗？喝杯茶再吵，效率高点。”
有人差点笑出声，立刻被旁边人瞪了回去。
“少装傻！”另一名蓝裙圣女踏前，“你刚对灵韵说‘只为你一人弹琴’，这话现在还算数吗？”
陈凡点头：“算。”
众人一愣。
他还补充一句：“我说话一向算数。她要我只给她弹琴，我就只给她弹。别人没提这要求，我不主动送。”
“那你给南宫婉的清风袍呢？给紫烟的紫电鞭呢？那是不是也得每人发一份？”
“你想得美。”陈凡摇头，“法宝又不是糖豆，抽出来就能批发？系统它不干。”
“系统？”几个圣女互相看一眼。
“哦。”陈凡意识到说漏嘴，轻咳两声，“我是说……天意。”
“你哄一个送一个，现在又拿天意当借口？我们不是你的踏脚石！”
“我知道。”陈凡收起扇子，敲了下手心，“你们是正宫、偏妃、贵人、才人、答应、常在……哎，顺序我还没排好，别急。”
空气凝固。
灵韵贵女在他身后小声问：“你说啥？”
“我说——”陈凡转身，认真看着她，“谁先动手抢，谁就是贵妃。”
灵韵：“……”
红衣圣女气笑了：“你还敢开玩笑？”
“我不开玩笑。”陈凡摊手，“你们以为我想娶一百个？我也想专一！可系统逼我多情，我能怎么办？我又不是无情，我只是……任务重。”
“什么系统？”
“就是那个让我每娶一个就变强的东西。”陈凡压低声音，“不信你看，我现在说话都自带回音。”
他故意运了点气，嗓门一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声音在林间来回撞了几下。
有几个圣女真信了。
“别听他胡扯！”蓝裙圣女怒道，“他分明是在玩弄感情！”
“玩弄？”陈凡反问，“那你们告诉我，谁没拿到好处？南宫有了清风袍，紫烟得了紫电鞭，瑶光照出了真心，琉璃拿到了果子——哎等等，那果子是偷摘的吧？”
琉璃圣女远远站在人群后，低头咬了一口果子，含糊道：“关我什么事。”
“还有玉衡。”陈凡继续数，“她拿了个隐身符，虽然最后被我用臭袜子熏出来了，但好歹也算宝物。”
众人：“……”
“你送出去的东西，都是抽奖来的。”红衣圣女盯着他，“可你对每个人的甜言蜜语，也是真的吗？”
陈凡沉默两秒。
然后笑了。
“假的。”
全场哗然。
他却继续说：“当然假的。我说南宫的琴声能治内伤，其实是我自己雷气乱窜；说紫烟舞剑好看，其实她第三式收手慢半拍；说灵韵穿蓝衣像梦中人——那是我瞎编的。”
他顿了顿，看向灵韵贵女。
“但有一点是真的。”
“哪一点？”
“我愿意为她们停下。”他说，“你们说我花心，可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从没在一个人面前说过两次情话？每次都是新的。因为我不想重复。我不想敷衍。”
他环视一圈。
“你们觉得我贪心。可你们知道最贪的是什么吗？是明明动了心，还要装作不在乎。是想要又不敢要，怕输，怕丢脸，怕被人说‘你看她，还不是被陈凡骗了’。”
“所以我干脆——全都要。”
“不要脸！”红衣圣女骂道。
“对。”陈凡点头，“我是不要脸。可我要的是真心。你们谁敢说，你们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没人说话。
风吹过竹叶。
【宿主，你这次骚话连篇，居然有点道理。】系统突然冒出来，【检测到群体情绪波动，情感张力达到临界点，激活特殊抽奖通道——“和气符”。是否抽取？】
陈凡没答。
他在等。
等有人开口。
终于，一名绿裙圣女小声说：“你……真的记得每个人的名字吗？”
“当然。”陈凡说，“你不叫小绿，你叫柳青萝，来自云溪宗，擅长木系法术，左耳有颗痣，昨天吃饭时偷偷给我夹了一筷子豆腐。”
女孩脸红了。
“还有你。”他看向另一人，“苏晚晴，火灵根，讨厌吃葱，但昨晚烤串还是吃了三串，因为你以为我没看见。”
那人低头。
“你。”他又指一个，“李素心，你根本不喜欢紫色，选紫裙是因为宗主说‘紫气东来’吉利。其实你更爱杏黄。”
一片寂静。
“所以。”陈凡合上折扇，“我不是花心。我只是——记性太好。”
【宿主，和气符已自动抽取，因你长时间未回应。物品生成中……恭喜获得“和气符·极”：使用后可让目标群体暂时和睦相处，持续一个时辰。副作用：使用者将被迫说出一句真心话，且无法控制音量。】
“谁让你抽了？”陈凡暗骂。
【系统提示：危机等级提升，自动触发防御机制。你现在的处境，相当于一只公猫走进了百只母猫的产房——不抽点保命玩意，迟早被挠死。】
他正想反驳，忽然胸口一热。
一张淡金色符纸缓缓浮现，在他胸前展开，像片叶子。
所有人看到了。
“那是……什么？”红衣圣女皱眉。
“和气符。”陈凡苦笑，“刚抽的。”
“有什么用？”
“能让你们冷静下来，好好说话。”
“那你用啊！”有人喊。
“不能随便用。”他说，“用了之后……我会说真话。”
“现在说的难道是假的？”红衣圣女冷笑。
陈凡抬头，看着她。
“好。那我说真的。”
他深吸一口气。
“其实我怕你们。”
全场一怔。
“我怕你们走，怕你们哭，怕你们半夜敲门说‘我后悔了’，又怕你们永远不来找我。我怕我对你们说的每一句话，最后都变成伤害。我更怕有一天，我真的只顾着变强，忘了你们是谁。”
他的声音渐渐变大。
“所以我装疯卖傻，油嘴滑舌，装作什么都不在乎。可你们知道最难的是什么吗？是明明喜欢一个人，还得去认识下一个。是因为系统逼我，我必须继续往前走。”
“但这不代表我不珍惜。”
符纸慢慢化作金光，融入他体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
众人的怒意像是被水浸过，一点点沉下去。
红衣圣女的手松开了剑柄。
“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她问。
“真的。”陈凡点头，“而且是最响的那句。”
灵韵贵女走到他身边，拉住他的手。
“那你接下来……还要去见别人吗？”
“要。”他说。
“还会送她们东西吗？”
“会。”
她低头。
“但你会记得我说的话吗？”
“记得。”
“记得我讨厌香菜？”
“记得。”
“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摔了一跤？”
“记得。你鞋带松了，我还帮你系了。”
她抬头，眼睛亮了一下。
“那你记住这一刻。”她说，“别等到我走了，才想起来回头。”
陈凡刚想回答。
系统突然尖叫。
【警告！检测到外部气运入侵！九域边界出现裂痕！有未知势力正在窥探婚契名单！】
他脸色一变。
远处天边，一道黑线划破云层，像刀割开布。
紧接着，地面微微震动。
“怎么回事？”有人惊呼。
陈凡猛地转身，看向灵韵贵女。
“你刚才说的‘下一任主人已经在路上’……”
话没说完。
竹林上方，灵韵琴突然自行飞起，悬在半空，琴弦无风自动。
一个字一个字浮现在空中：
“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