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抹了把额头的汗，盯着手机银行里仅剩的存款数字发愁。失业三个月，积蓄快要见底，再不找点活计，下个月房租都成问题。他蹲在城中村出租屋的楼梯口，刷着二手交易平台，突然一辆黑色轿车的广告吸引了他的注意。
\"2015款大众帕萨特，车况良好，急售低价。\"
价格比市场价低了将近四成。刘光立刻拨通了卖家的电话，对方声音沙哑，语速很快，约他当天下午看车。
车停在城郊一个废弃工厂旁的空地上。刘光第一眼就相中了这辆黑色轿车——车身线条流畅，漆面在夕阳下泛着暗光，除了左前轮上方有一道不起眼的凹痕外，几乎看不出使用痕迹。
\"这车...出过事故？\"刘光弯腰检查那道凹痕。
卖家是个四十出头的瘦高男人，闻言脸色变了变：\"小...小事故，不算大，伤了一个人…截肢了，早出院了。\"他递过钥匙，\"试驾一下吧。\"
发动机启动的瞬间，刘光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从脚底窜上来。他摇摇头，把这归咎于初冬的凉风。试驾很顺利，车子操控灵敏，发动机声音平稳。更让他惊喜的是，卖家主动又降了五千。
\"我急着用钱。\"卖家递过户文件时手指微微发抖，\"这车...你开的时候，晚上尽量别跑郊区。\"
刘光笑着点头，只当是对方随口提醒。办完手续，卖家几乎是跑着离开的，连头都没回。
第二天，刘光就注册了网约车平台。白天他在市区接单，晚上则跑机场和火车站。头几天一切正常，直到第五天深夜。
那晚他送完最后一单，准备收工回家。车子驶入一条僻静小路时，空调突然自动开启，冷风直吹后颈。刘光伸手去关，却发现空调控制面板毫无反应。更奇怪的是，车内温度计显示26度，他却冷得牙齿打颤。
\"见鬼了。\"他嘟囔着拍打控制面板，空调终于停止运转。就在这时，后视镜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刘光猛地回头，后座空空如也。
接下来的日子，怪事越来越多。乘客投诉后座冰凉刺骨；导航系统时常无故重启；有几次锁车后，他发现车窗莫名其妙地降下了一半。最让他不安的是，车内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无论怎么清洗都去不掉。
\"你这车有问题啊。\"一天深夜，一位醉醺醺的乘客突然说。他坐在后座，脸色在路灯下显得惨白，\"刚才...后视镜里有个男人盯着我看。\"
刘光强作镇定：\"您喝多了，后座就您一个人。\"
乘客摇摇头，坚持提前下车，下车后逃也似地离开了。
当晚回家后，刘光上网搜索这辆车的车牌号。几页无关信息后，一条本地论坛的旧帖引起了他的注意：《城郊车祸，一死一伤》。帖子附图中，事故车辆正是他这辆黑色帕萨特，左前轮上方的凹痕与现在的位置一模一样。
事故发生在去年冬天。一辆黑色轿车在城郊公路失控撞上护栏，副驾驶乘客当场死亡，司机重伤。帖子没有透露死者身份，只提到事故发生在午夜，原因不明。
刘光盯着屏幕，后背一阵发凉。他想起卖家仓皇的神情，想起那些异常的寒冷，想起乘客口中的\"后视镜里的男人\"。窗外，夜风吹动树枝，影子在窗帘上张牙舞爪。
第二天，刘光去了趟汽修店，谎称要买保险，请师傅检查车辆历史损伤。老师傅围着车转了一圈，蹲在左前轮处看了很久。
\"这车伤得不轻啊，\"他指着几处不明显的焊接痕迹，\"A柱变形过，整个左前部都受过剧烈撞击。\"老师傅压低声音，\"而且...这车里有股味儿，像是...\"
\"像是什么？\"
\"像是停尸房的味道。\"老师傅说完就借口忙走开了。
刘光站在修车厂门口，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温暖。他决定当晚不再出车，但下午接到一个长途预约单——去邻市机场，报酬丰厚。犹豫再三，他还是接下了这单。
夜幕降临时，刘光已经接了乘客行驶在高速上。乘客是个商务人士，一路都在打电话。刘光专注开车，刻意不去想那些怪事。直到车子驶过一段没有路灯的路段时，后座突然传来一声清晰的叹息。
商务人士猛地放下手机：\"你...你车上还有人？\"
刘光从后视镜看去，后座除了乘客别无他人。但镜面似乎蒙着一层雾气，隐约有个模糊的影子坐在乘客旁边。他眨眨眼，影子又消失了。
\"可能是收音机干扰。\"刘光干笑着解释，却发现车载收音机根本没开。
乘客要求在前方服务区下车，宁愿等别的车也不愿继续坐下去。刘光无奈，只好独自返程。回城路上，他决定绕道去事故发生的路段看看。
导航指引他驶下高速，拐入一条偏僻的县级公路。夜色如墨，车灯只能照亮前方一小段路面。刘光开得很慢，留意着路边可能的车祸痕迹。
开了约莫二十分钟，导航突然发出刺耳的杂音，屏幕闪烁几下后，地图变成了一个红色箭头，指向路边一条泥泞的土路。
\"重新规划路线...\"刘光拍打导航屏幕，但箭头纹丝不动。他犹豫片刻，还是拐上了那条土路。
车轮碾过坑洼，车身剧烈颠簸。刘光注意到，车内的温度正在急剧下降，仪表盘上显示外部温度是12度，但车内仿佛冰窖。后视镜再次蒙上雾气，这次他清楚地看到，镜中有个模糊的人影坐在后座中央，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刘光猛踩刹车，车子在泥路上滑行几米后停下。他颤抖着回头，后座依然空无一人。但真皮座椅上，赫然出现了一双湿漉漉的手印，像是有人刚从水里爬出来，撑在了座椅上。
更恐怖的是，手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多，从后座蔓延到车门、车窗，最后连方向盘上都出现了潮湿的指痕。刘光惊恐地发现，这些手印在引导他看向副驾驶座位——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色皮夹。
他颤抖着打开皮夹，里面有一张浸水的照片：一对年轻夫妇抱着个婴儿。照片背面写着一个地址和\"永远爱你们\"的字样。
导航屏幕突然恢复正常，显示出一条返城路线。刘光如获大赦，立刻调头离开。直到驶上主干道，车内的异常才逐渐消失。
第二天一早，刘光按照片上的地址找了过去。那是一片老旧的居民区，开门的是一位面容憔悴的年轻女子，怀里抱着个一岁多的孩子。正是照片里的女子。
\"您认识这个人吗？\"刘光出示那张照片确认。
女子瞬间红了眼眶：\"我丈夫...他去年车祸去世了。\"她哽咽着说，\"那天他搭同事的顺风车回家，结果...\"
刘光心头一震：\"是不是一辆黑色帕萨特？左前方撞坏了？\"
女子惊讶地点头：\"你怎么知道？肇事司机酒驾，我丈夫为了保护同事的孩子，在撞击瞬间扑过去挡住了...可他自己...\"她的眼泪落在孩子脸上，\"最痛苦的是，他的遗体一直没找到完整的...我们连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法办...\"
刘光离开时，天色已晚。他径直去了城郊一处偏僻的荒地——昨晚导航指引他的地方。借着手电筒的光，他在泥路边发现了一处新近被动物刨开的小土堆，里面露出几块碎布、一只男士皮鞋和一块碎骨，大概是车祸时飞到路边草丛，刚好被什么动物叼到了这里，肉被吃了，剩下骨头。
警方后来证实，那确实是去年车祸中失踪的遇难者遗骸。
刘光卖掉了那辆黑色轿车，确切地说是报废了它。最后一天开车去报废场时，收音机自动打开，播放了一首《安魂曲》。后视镜里，那个模糊的人影对他点了点头，然后慢慢消散在晨光中。
后来刘光改行做了白天送货的司机，再也没开过夜车。而那辆黑色帕萨特的故事，却渐渐在网约车司机间流传开来——有人说深夜接单时，会看到一辆黑色轿车无声地驶过，后座坐着一个怀抱婴儿的模糊人影；有人说在城郊那条偏僻公路上，偶尔会看到一个男人站在路边招手，上车后只说一句\"送我回家\"就消失不见。
都市传说又多了一个。而知道真相的刘光，每次路过那片居民区，都会按三下喇叭——那是他与那位父亲无声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