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有那层覆盖在小九九体表、不断流转着分形几何光华的淡紫色光膜，证明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变故并非幻觉。
小九九茫然地坐在原地，歪着脑袋，伸出粉嫩的舌头试图去舔自己爪子上的光膜，却发现舌头直接穿了过去，仿佛那光膜只是一个虚幻的投影。它又尝试用爪子去拍，同样拍了个空。
“嗷呜？（这是什么新玩具？）”它抬起脑袋，用那双恢复清澈的琉璃色眼睛望向秦洛，里面写满了好奇，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的痛苦。
苏妙仪和柱子这才从石化状态中恢复过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师…师弟，刚…刚才那是…”苏妙仪声音还有些发颤，她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丹药反噬现象，竟然涉及到了空间幻象！
秦洛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依旧死死盯着小九九，更准确地说，是盯着它体表那层由“灵跃二号”丹药能量与未知时空法则结合形成的奇异光膜。他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刚才那股顺着神识涌入的、蕴含着数学规律的信息流不断在他意识中回放、解析。
“不是排异反应…是维度跃迁的涟漪效应…”秦洛喃喃自语，眼神越来越亮，“催化剂活性过高，在加速药力融合的过程中，无意间撬动了微观尺度的时空结构…虽然只是极其细微的一丝，但对于宏观世界的丹药来说，已经是无法承受之重…”
他猛地转身，扑到实验台前，抓起炭笔就在特制的石板上疯狂演算起来，完全无视了周围的一切。
“假设时空曲率在普朗克尺度下的涨落被催化反应放大…引入卡比博-小林-益川矩阵的修正项…不对，应该先考虑超弦理论的紧致化维度…”
石板上迅速被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数学符号、物理公式和抽象几何图形填满，其中还夹杂着许多苏妙仪根本看不懂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科学术语。
苏妙仪和柱子面面相觑，知道秦洛又进入了那种“科学顿悟”的状态，不敢打扰。
小九九看着秦洛不理它，无聊地打了个哈欠，那层淡紫色的光膜随着它的动作微微波动，散发出更加玄奥的气息。它觉得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于是蜷缩起来，准备打个盹。
就在这时，研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声，似乎正朝着实验室而来。
“秦师兄！秦师兄！不好了！”一个外门弟子气喘吁吁地跑到实验室门口，脸上满是焦急，“山门外来了好多大人物！说是…说是来自中州皇朝、北极冰原、西漠佛国的大宗门特使！还有几个隐世家族的族长亲自来了！点名要见您和宗主！场面快控制不住了！”
显然是丹塔的公告彻底发酵，真正重量级的人物和势力终于按捺不住，亲自下场了！
这突如其来的打扰让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秦洛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苏妙仪连忙对那弟子道：“知道了，你去回禀宗主，我们稍后就…”
她话未说完，异变再起！
或许是外界传来的喧哗声刺激了小九九，或许是它蜷缩的动作无意间牵动了那层不稳定的光膜，又或许是秦洛刚刚无意识演算出的某个公式恰好与光膜的波动产生了某种共鸣…
就在小九九蜷缩成一团的瞬间，它体表的淡紫色光膜猛地爆发出强烈的光芒，上面的分形图案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流转、重组！
一个极其微小、但确实存在的空间漩涡，突兀地出现在小九九身下！
“嗷？！！”小九九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只狐就“咻”地一下，被那个突然出现的空间漩涡吞没了！
原地只留下几根飘落的狐毛和一圈迅速平复的空间涟漪。
实验室里再次陷入死寂。
苏妙仪和柱子彻底傻眼了。
那报信的外门弟子张大了嘴巴，指着小九九消失的地方，手指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连沉浸在演算中的秦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空间波动惊醒，猛地抬头：“怎么回事？！小九九呢？！”
“它…它…被一个洞…吸…吸进去了！”柱子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秦洛脸色一变，瞬间冲到小九九消失的地方，神识全力展开，仔细感知着残留的空间波动痕迹。
“是极短距的随机空间跃迁！是那法则灵丹的能量被意外激发了！”他立刻做出了判断，脸色变得无比难看，“麻烦大了！空间跃迁极其危险，就算只是极短距离，也可能把它抛到岩石里、地底深处、甚至半空中！”
他立刻试图根据残留波动推算跃迁落点，但那股波动混杂了丹药能量和时空法则，极其混乱复杂，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精确定位！
“立刻搜索全院！不！整个青岚宗范围！”秦洛急声道，“它应该不会离得太远！师姐，你联系宗主，说明情况，请他老人家用神识帮忙扫描全宗！柱子，你去叫巡山弟子帮忙一起找！”
苏妙仪也知道事态严重，一只体内蕴含着不稳定法则能量的九尾狐在宗门内随机传送，天知道会惹出什么乱子！她立刻拿出传讯符。
实验室里顿时乱作一团。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的是，这场突如其来的“空间漂流”，对小九九而言，却成了一场光怪陆离、惊险刺激又有点好玩的…大冒险！
…
小九九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被扔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滚筒里。
等它重新感受到脚踏实地的感觉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浓郁药香的架子上。架子上摆满了各种玉瓶、玉盒，里面显然都是珍贵的丹药。
“嗷呜？（这是哪？）”它好奇地东张西望。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丹房库房，比它见过的任何地方都要大，而且看守极其严密——它能感觉到周围布满了强大的禁制灵光。只不过，这些禁制似乎都是防外的，对于从内部突然出现的它，并没有立刻产生反应。
它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库房内某些存在的注意。
“嗯？何处来的小妖？竟敢擅闯丹塔重地！”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股强大的神识扫来。
小九九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库房的角落里，盘膝坐着一位身穿丹塔执事服饰的老者，正目光锐利地盯着它。老者身上散发出的灵力波动远超筑基，至少是金丹后期！
闯祸了！跑到别人家仓库来了！小九九脑子里瞬间闪过这个念头，做贼心虚，转身就想跑。
那丹塔执事冷哼一声，大手一张，一股强大的吸力就向小九九抓来：“小小狐妖，束手就擒！”
危急关头，小九九吓得“嗷”一叫，体内那尚未完全平息的法则丹药能量再次受到刺激，体表的紫色光膜又是一闪！
唰！
就在丹塔执事的手即将抓住它的瞬间，它再次凭空消失了！
“什么？！”丹塔执事抓了个空，脸上满是惊愕和难以置信，“空间神通？！不对…是某种…传送符？也不像…”他立刻警惕起来，大声示警：“有敌袭！库房禁制全面启动！搜查全塔！”
整个丹塔分部瞬间鸡飞狗跳。
而罪魁祸首小九九，则再次体验了那高速旋转的眩晕感。
这次它出现的地方，是在一个云辇之上。
云辇华丽非凡，由九只仙鹤牵引，正飞行在高空之中。辇内坐着一位衣饰华贵、气度雍容的中年美妇和几位侍女。美妇正在闭目养神，手中把玩着一枚灵光闪闪的玉佩。
小九九的突然出现，带着一丝空间波动，立刻惊动了美妇。
美妇猛地睁开眼，看到云辇里多了一只毛茸茸、还有点发蒙的小狐狸，先是一愣，随即感受到它身上那奇异的不稳定法则波动，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时空异兽？还是某种灵体？竟能穿透本宫的云辇护罩？”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探查小九九。
小九九刚从一个可怕的老头手下逃出来，又看到一个气息强大的人要抓它，想都没想，体内的能量第三次被激发！
唰！
在美妇和侍女们惊愕的目光中，它又没了！
“……”美妇的手僵在半空，脸色变幻不定，“通知下去，让族中秘卫查一查，近期是否有蕴含时空之力的异宝现世，或者…有哪位擅长时空神通的老怪物的灵宠走失了。”
小九九的第三次跃迁，落点更加离谱。
它直接出现在了一个巨大的广场上空，离地近百米！
“嗷嗷嗷嗷——！（要摔死狐啦！）”
自由落体带来的强烈失重感让小九九吓得魂飞魄散，四只爪子在空中胡乱扑腾。
下方广场上，正在举行一场某大家族的年轻弟子比武大会，擂台上两名少年正打得激烈，台下围满了观众。
突然听到空中传来奇怪的惨叫，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去。
只见一只散发着诡异紫光的小狐狸，正张牙舞爪地从天而降！
“那是什么？！” “一只狐狸？会飞的狐狸？” “不对！它是掉下来的！” “快闪开！”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擂台上的两名少年也停下了比试，愕然望天。
就在小九九即将惨烈坠地、变成一滩狐狸饼的瞬间，求生的本能让它体内的法则能量超负荷运转！
紫色光膜爆发出刺目的光芒，这一次不再是跃迁，而是在它身下形成了一个极小极不稳定的临时空间缓冲层！
噗！
像是砸进了一个充满弹性的果冻里，小九九下坠的势头被猛地一滞，然后被弹起了两三米高，再落下，再弹起…如此反复了几次，才终于软趴趴地掉在了擂台正中央，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擂台上那只被摔得晕头转向、还在微微发光的小狐狸。
这…这是哪一出？天降祥瑞？还是比武助兴的特殊节目？
负责裁判的老者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上前，想查看一下这不明生物。
小九九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一睁眼又看到有人靠近，都快形成条件反射了——跑！
光膜再闪！
唰！
在无数道呆滞的目光注视下，它又一次凭空消失了！
只留下一个被砸得有点变形的擂台，和一群在风中凌乱的修士。
“…刚才…那是什么？” “好像…是只狐狸？” “它…它是不是用了传送符？” “你家传送符能连续用啊？而且看起来像被吓出来的…”
这场莫名其妙的“天降狐狸”事件，成了这个家族未来几十年都津津乐道的未解之谜。
而可怜的小九九，它的空间漂流还在继续…
第四次，它掉进了一个正在露天烹煮的巨大药膳锅里，差点被做成“狐骨壮阳汤”，在厨子惊骇的目光中烫得“嗷”一嗓子蹦出来消失。
第五次，它出现在了一个隐秘的山洞深处，正好砸在一个正在偷偷修炼魔功的修士头上，打断了对方行功，气得对方走火入魔吐血三升，它则在对方暴怒的攻击到来前溜之大吉。
第六次，它甚至短暂地闯入了一个正在进行远程神识会议的秘密空间，几位大佬的神识虚影愕然地看着一只发着紫光的狐狸“嗷呜”叫着穿过会场又消失…
第七次… 第八次…
每一次跃迁都是随机的，每一次出现都引起一片混乱和惊愕，每一次逃离都靠的是那被吓出来的、不稳定的法则能量。
小九九感觉自己把这辈子的惊吓都经历完了，也把这辈子没丢过的脸都丢尽了。它现在只想回家，回到那个虽然总是让它试药、但至少安全的实验室，回到秦洛和苏妙仪身边。
它体内的丹药能量在一次次的被动激发中，也在飞速消耗，跃迁的距离越来越短，出现的地点也越来越接近青岚宗…
…
青岚宗内，秦洛已经快要急疯了。
宗主席玄灵子强大的神识扫描了整个青岚宗，一无所获。巡山弟子们也回报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秦洛根据最初残留的空间波动，勉强推算出了几个大致的跃迁方向，但范围太大，根本无法精确寻找。
“空间波动太混乱了，还掺杂着未知的法则之力…”秦洛脸色苍白，眼中充满了血丝和自责，“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急于求成，如果不是我拿它做实验…”
苏妙仪安慰道：“师弟，别太自责，小九九它吉狐天相，而且有九条命，一定会没事的…”但她自己的声音也带着颤抖，显然也没什么底气。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绝望之时…
青岚宗山门处，那熙熙攘攘、挤满了求丹修士的人群上空。
空气微微扭曲，一个熟悉的身影伴随着一声有气无力、带着哭腔的“嗷呜…”声，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正是遍体鳞伤（主要是摔伤和烫伤）、毛发凌乱、眼神涣散、体表紫光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小九九！
它终于能量耗尽，被最后一点空间惯性抛回了青岚宗附近！
“快看！天上掉下来个东西！” “好像…是只狐狸？” “这狐狸怎么有点眼熟？” “它好像在发光？”
山门处的修士们纷纷抬头，惊讶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负责维持秩序的青岚宗弟子一眼就认出了小九九！
“是秦师兄的那只九尾灵狐！” “它怎么从天上掉下来了？！” “快接住它！”
几名弟子手忙脚乱地腾空而起，总算在它落地前将其接住。
很快，消息传回了研究院。
秦洛和苏妙仪以最快速度冲到了山门处，从弟子手中接过了已经奄奄一息、只剩下半条命的小九九。
看到小九九这副惨状，秦洛的心都揪紧了，又是心疼又是后怕。
小九九虚弱地睁开眼，看到秦洛，琉璃色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用尽最后力气伸出爪子抓住他的衣襟，委屈巴巴地“呜咽”了一声，仿佛在说：“铲屎的，你再也不准给我吃那种奇怪的小糖豆了！狐狐我啊，差点就噶了…”
然后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主要是累的吓的）。
秦洛立刻将它抱回实验室，进行全面的检查和救治。
好在除了皮肉之苦、惊吓过度和能量耗尽之外，它并没有受到真正的本源损伤。那奇异的法则能量似乎在保护它的同时，也透支了它的精力。
看着在特制恢复阵法中沉沉睡去、偶尔还会抽搐一下、仿佛做噩梦的小九九，秦洛长长地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这次意外，虽然危险，却也带来了巨大的信息量。
小九九这用“九条命”趟出来的空间漂流记，不仅证明了“灵跃二号”及其炼出的“法则灵丹”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涉及时空的力量，更间接地向秦洛展示了这种力量的各种可能性和…危险性。
“法则灵丹…时空跃迁…”秦洛的目光再次投向石板上那些未完成的演算，眼神变得无比深邃和坚定。
“这条路，比我想象的还要艰难，但也更加广阔。”
“小九九，谢谢你用你的九条命…为科学丹道又开辟了一个全新的方向。”
“我保证，下次…一定先做好万全的防护措施，再让你…试吃。”
（沉睡中的小九九：ZZZ…嗷呜…（噩梦呓语）…不要吃糖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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