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陡峭的山脊,接下来的路程是漫长而压抑的下坡。林木愈发高大茂密,树冠层层叠叠,几乎完全遮蔽了天空,只有零星的光斑挣扎着穿透下来,在铺满厚厚落叶的地面上投下变幻莫测的影子。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来,混合着植物腐烂的甜腻气息,闷得人喘不过气。
三人的脚步都放得很轻,踩在松软的腐殖层上,几乎不发出声音。沈砚依旧走在最前,他的感官提升到了极致,不仅警惕着可能存在的追踪者,也在留意着任何可能与“渡鸦”留下的线索相关的异常。
石头沉默地跟在后面,眉头紧锁,似乎在不断思索着那两个产生共鸣的金属盒意味着什么。林晚则努力跟上,身体的疲惫在潮湿闷热的环境中被放大,但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掉队。
行进了约莫两个小时,前方传来隐隐的水声。穿过一片密集的竹林,一条不算宽阔、但水流湍急的山涧横亘在眼前。涧水清澈,撞击着黑色的岩石,泛起白色泡沫。
“在这里补充点水,休息十分钟。”石头示意停下。长时间在密闭山林中穿行,体力和水分消耗都很大。
沈砚率先走到涧边,没有立刻取水,而是警惕地观察着对岸和上下游的情况。确认安全后,他才示意林晚过来。
林晚蹲在涧边,掬起清凉的溪水拍在脸上,冰凉的触感让她精神一振。她看着水中自己略显狼狈的倒影,和身边沈砚沉稳的身影,心里莫名安定。
石头也走了过来,拿出水壶灌水,目光却若有所思地看向沈砚:“寒鸦,你对刚才那个共鸣……有什么感觉?”
沈砚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回忆那短暂的瞬间。“很微弱,但……像是一种呼唤。”他描述得有些抽象,“两个盒子之间,好像建立了某种连接。”
“呼唤?连接?”林晚好奇地重复。
“嗯。”沈砚看向她,尝试解释,“就像……两个原本是一体的东西,在互相确认对方的存在。”他顿了顿,补充道,“没有危险的感觉,更像是一种……指引。”
石头点了点头,脸色凝重:“‘渡鸦’做事向来环环相扣。他留下这些需要共鸣才能感应的线索,恐怕不仅仅是为了保密,更可能是在筛选……或者说,确认资格。”
“确认资格?”林晚不解。
“确认‘基石守护者’的资格。”石头的目光落在沈砚身上,“只有真正的‘共鸣源’,才能触发这些预设的机关,一步步解开谜题,找到最终的‘基石’。这或许也是一种保护机制,防止信息落入‘夜枭’手中。”
沈砚的眼底闪过一丝明悟。所以,他这特殊的体质,并非完全是诅咒,也是开启真相的“钥匙”。
“那我们现在有了两个盒子,”林晚看向沈砚的背包,“接下来还会找到更多吗?它们最终会指引我们去哪里?”
“不知道。”石头摇了摇头,看向山涧下游幽深的方向,“‘渡鸦’的布局,没人能完全猜透。我们只能跟着线索走。但可以肯定,越接近核心,危险也越大。‘夜枭’绝不会坐视我们集齐‘钥匙’。”
气氛再次变得凝重。补充完水分,短暂的休息结束。
“继续走吧。”沈砚站起身,目光坚定,“无论前面有什么,走下去就知道了。”
他率先踏着涧中凸起的石头,敏捷地过了河。林晚和石头紧随其后。
过了山涧,植被类型开始发生变化,出现了更多低矮的灌木和蕨类植物,地面也变得相对干燥。又行进了约莫一个小时,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林地,中央矗立着几棵异常高大、需要数人合抱的古老杉树。
就在他们靠近那片古杉林时,沈砚怀中的两个金属盒,再次毫无预兆地同时发出了低沉嗡鸣!蓝光闪烁的频率比之前在山脊上更快,更急促!
“又来了!”林晚低呼。
沈砚立刻停下脚步,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石头也迅速进入戒备状态。
嗡鸣声持续着,仿佛在催促。沈砚能感觉到,两个盒子震动的指向,明确地指向古杉林深处,那几棵最巨大的杉树所在的位置。
“在那边。”沈砚沉声道,朝着共鸣指引的方向小心走去。
古杉林内光线更加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陈年松脂和木头腐朽的独特气味。巨大的树根如同虬龙般突出地面,盘根错节。
随着他们靠近中心那几棵最为巨大的杉树,金属盒的嗡鸣声达到了顶点,蓝光也稳定地亮起,不再闪烁。
最终,他们在最大的一棵杉树的根部停了下来。这棵树的树干底部有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树洞,黑黢黢的,深不见底。而金属盒的共鸣,明确地指向这个树洞。
“在树洞里?”林晚看着那幽深的洞口,有些迟疑。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沈砚没有贸然行动。他示意林晚和石头后退,自己则拔出匕首,小心地靠近树洞,用手电筒向里面照去。
树洞内部比想象中要深,手电光柱向下延伸了三四米,才触及底部。底部堆积着厚厚的枯枝和落叶,看起来并无异常。
但金属盒的共鸣依旧强烈。
沈砚想了想,从背包里拿出一根较长的树枝,伸进树洞,小心地拨开底部的枯叶。
随着枯叶被拨开,手电光下,一个与之前找到的款式类似、但体积稍大一些的金属盒,赫然出现在了洞底!它静静地躺在那里,表面同样闪烁着微弱的蓝光,与沈砚怀中的两个盒子交相辉映。
第三个!
沈砚用树枝小心地将那个金属盒勾了出来。当第三个盒子离开树洞的瞬间,三个盒子之间的嗡鸣和蓝光同时达到了一个峰值,随即戛然而止,彻底恢复了沉寂。
沈砚将三个金属盒放在一起。它们大小略有差异,表面的纹路也各不相同,但材质和做工风格如出一辙。此刻,它们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仿佛刚才那剧烈的共鸣从未发生。
石头走过来,仔细查看着第三个盒子,脸色更加凝重:“三个了……‘渡鸦’到底留下了多少把‘钥匙’?”
林晚看着那三个看似普通却蕴含着巨大秘密的金属盒,心中充满了震撼。她隐隐感觉到,他们正在揭开一个庞大计划的冰山一角。
沈砚将三个盒子仔细收好,目光投向古杉林更深处,仿佛能穿透层层密林,看到那最终的目的地。
“不管有多少把,”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们都会找到。”
收集“钥匙”的过程,本身就是一条被精心设计的路径。而他们,已经踏上了这条无法回头的征途。密林深处,仿佛有无形的回响在指引,也在警示——最终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