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外的光线有些刺眼。林晚眯了眯眼,迅速适应了一下,心脏还在因为刚才与搜查者的擦肩而过而狂跳。她紧紧攥着袖子里那柄冰冷的匕首,沈砚交给她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心上,也压住了她独自面对外界的不安。
她不敢走远,贴着仓库斑驳的外墙,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这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杂草丛生,堆放着一些早已锈蚀报废的农机具和破烂轮胎。空气里是尘土、铁锈和植物腐败混合的味道。
饥饿和口渴像两只爪子挠着她的胃和喉咙。她记得来时路上,在靠近镇子的边缘,看到过几丛挂着红色小果子的灌木,像是野生的覆盆子。
她猫着腰,借助废弃物的遮挡,小心翼翼地朝着记忆中的方向移动。每一步都踩得极轻,耳朵竖起来,捕捉着任何风吹草动。远处主街传来的模糊人声和车声,此刻都像是危险的信号。
几分钟后,她看到了那几丛灌木,红艳艳的小果子点缀在绿叶间,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诱人。她心中一喜,快步上前,顾不上脏,摘了几颗塞进嘴里。果子酸甜的汁液在口中爆开,瞬间缓解了喉咙的干渴和胃里的空虚感。
她不敢耽搁,迅速摘了一大把,用之前撕下的另一截干净些的袖子布料小心包好。又找到一个小水洼,水质看起来不算干净,但眼下也顾不上了,她将空了的水瓶灌满。
任务完成得比她预想的要顺利。她看了一眼沈砚给她的那块老旧腕表——是他昏迷时她帮他保管,后来他一直戴着的——时间过去了大概七分钟。
该回去了。
她转身,正准备沿着原路返回,眼角的余光却猛地瞥见,在仓库另一侧的巷口,有两个穿着普通但身形精干的男人正在四处张望,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一个对讲机似的设备!
不是镇上的居民!那种搜寻的姿态和眼神,与之前在面馆外感觉到的窥视感如出一辙!
林晚的血液瞬间冻结,心脏骤停了一拍。她猛地蹲下身,缩在一个巨大的废弃铁桶后面,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那两个人似乎在交谈着什么,目光不时扫过这片废弃区域。其中一人伸手指了指仓库的方向!
他们怀疑这里!
林晚的心跳快得像要挣脱胸膛。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沈砚还在里面,毫无反抗之力!她必须立刻回去警告他!
可是,怎么回去?那两个人就堵在通往仓库正门的方向!
对讲机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和模糊的说话声,那两个人听了听,然后点了点头,竟然开始朝着仓库正门走了过来!
不行!不能再等了!
林晚脑中飞速旋转。她记得仓库侧面有一个破损的窗户,位置很高,之前查看时觉得不可能通过,但现在……
她不再犹豫,趁着那两人的注意力集中在正门,她贴着墙根,像一只受惊的猫,飞快地、悄无声息地绕到了仓库侧面。
那个破窗比她记忆中更高,下面堆着一些杂物。她深吸一口气,将包着果子和水瓶的布包塞进怀里,用嘴咬住匕首的刀鞘,手脚并用地爬上那堆摇摇欲坠的杂物。杂物发出危险的吱呀声,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好不容易够到窗沿,她双臂用力,不顾一切地向上攀爬!左臂之前支撑沈砚的酸痛此刻爆发出来,针扎一样疼,但她死死咬着牙,借着腰腹的力量,猛地向上一蹿!
“哗啦——”一声轻微的响动,是她衣角刮掉了窗框上一块松动的木屑。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林晚僵在原地,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仓库外,靠近正门的方向,传来了一个男人警惕的声音:“什么声音?!”
完了!
林晚脑中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仓库内部,靠近正门的方向,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像是重物倒塌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悉悉索索,像是老鼠或者什么小动物快速跑过的声响。
外面的男人骂了一句:“妈的,估计是野猫碰倒了什么东西。这破地方,鬼才待得住!”
另一人似乎也松懈下来:“走吧,去下一片看看,头儿催了。”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是逐渐远离。
林晚趴在窗台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几乎虚脱。她不敢立刻动弹,又等了几十秒,确认外面真的没了动静,才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从高高的窗户翻进了仓库内部,重重地摔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
“咳……咳咳……”她被灰尘呛得咳嗽起来。
“林晚?”
沈砚焦急而虚弱的声音从不远处的角落传来。林晚抬头,看到他正强撑着半坐起来,脸色苍白如纸,右手紧紧握着原本她拿着的那把匕首——他不知何时又将武器拿回了手里?而他原本靠着的那堆麻袋倒塌了,散落一地。
刚才那声巨响……是他弄出来的?为了掩护她?
林晚瞬间明白了过来,眼眶一热,也顾不上摔疼的地方,连忙爬过去。
“我没事,我回来了!”她赶到他身边,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带着哽咽和后怕,“外面……外面有两个人,差点就进来了……”
沈砚看到她安全回来,紧绷的神情才稍稍缓和,脱力般靠回墙壁,急促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他额前的发丝。显然,刚才制造声响引开注意力的行为,耗尽了他刚刚积攒的一点力气。
“十分钟……到了。”他看着她,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
林晚这才想起看表,果然,刚好十分钟。他一直在数着时间。
她看着他虚弱不堪却依旧强撑的样子,看着他为了掩护她而冒险的举动,看着他此刻眼中那未褪的担忧,心中百感交集,酸涩、感动、心疼……各种情绪汹涌而来。
她拿出怀里小心护着的野果和那瓶水,递到他面前,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颤抖:
“先吃点东西,喝点水。”
阳光从破洞落下,照亮她脏兮兮却异常坚定的脸,和她手中那微不足道、却来之不易的食物与水。
沈砚的目光落在那些红艳艳的野果和她满是灰尘和细小划伤的手上,久久没有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