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全在原本属于祁玉堂的太师椅上扭来扭去。
脸上因兴奋而泛起油亮的红光。
在烛火的映照下有那么一丝猥琐。
他指着那堆账册地契,大咧咧说道:“清平,这些给老子清点清楚。”
“一粒米、一块铜板都不能漏!登记造册,分门别类!”
梁清平上前一步,躬身抱拳:“属下必当尽心竭力,不负所托!”
他声音沉稳,目光扫过那堆册子,再无半分昔日秀才的迂腐之气。
这一路跟随陈大全,从州城到虎尾城,再到一线岭。
他早已不是那个只会子曰诗云的酸儒。
陈大全当初那套“贴心教育”和这乱世的杀伐。
如烈火锻铁,将他身上那些“假正经”和“滥好人”烧了个干净。
如今的他,深知乱世之中,唯有实力和手段才能立足,权衡利弊才是生存之道。
公子有意培养他,是信任,也是考验。
陈大全又看向牛爱花:“花呀!你带人把堡子里里外外再给我犁一遍!”
“特别是那些密室暗格!”
他搓着手,眼里闪着贪婪的精光:“另外,俘虏看好喽,天亮后有大用!”
牛爱花抱拳应诺,眼中战意未消。
打仗他喜欢,抄家...他更喜欢!
陈大全满意的点点头。
他带梁清平和牛爱花出来,就是存了打磨的心思。
一个后勤管理,一个攻坚破敌,都是未来的栋梁之材。
人嘛,就像这祁家堡这棵歪树,不修不剪,怎么成才?
上梁不正下梁歪,祁玉堂这老乌龟就是活生生的反面例子!
想到祁玉堂,陈大全眼神不由飘向桌上那几本“珍藏”。
厚厚的、封面画着不可描述图案的...解馋话本!
“嘿嘿嘿!!”
陈大全眯眼笑着,一把抓过最上面一本,封面赫然写着《蒲团秘史》。
他迫不及待的翻开,看的眉飞色舞,啧啧称奇:
“哎呦!嚯!刺激!!!”
“这架势...这描写...啧啧啧,有深度!有内涵!”
“啧啧啧,乡村话本,别有一番风味...”
他看的津津有味,手指沾着口水细细翻阅着。
那边,驴大宝啃完半只烧鸡,意犹未尽的舔舔油乎乎的手指,凑过来好奇的问:
“公子,您看啥好东西呢?”
“给俺也瞅瞅呗?”
陈大全头也不抬,随手把一本《三岔镇艳谭》塞给驴大宝。
“喏,好东西!图文并茂,生动形象!”
驴大宝大字不识几个,但看图能力一流。
他接过话本,翻开一看,嘴角渐渐勾起弧度...
两人边看,边下意识的扭动身躯,发出“嘿嘿嘿”的痴笑。
遇到精彩部分,两人还相互分享,指点讨论,笑的更加放肆。
梁清平在一旁看的眼皮直抽抽。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将精力集中在账本上,默念:“非礼勿视...”
大厅里一时充满了诡异的欢快气氛。
......
一夜喧嚣忙碌,天色渐明。
堡内秩序已然恢复,战利品初步清点完毕,俘虏被严密看管在校场。
该办正事了。
陈大全伸了个懒腰,恋恋不舍的合上话本:“去,把楚夫人和楚老爷请来。”
不多时,楚夫人搀着依旧有些痴傻的楚老爷走了进来。
陈大全抬眼望去,瞬间愣住了!
昨日在糊糊棚外,楚夫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只依稀看出几分清秀轮廓。
此刻,她已洗漱更衣,换了一身干净的襦裙,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插着一根素银簪子。
洗去污垢后,露出一张难掩风韵的鹅蛋脸,眉眼如画,鼻梁秀挺,唇色淡粉。
她身段匀称,举止间带着一种受过良好教养的从容与端庄。
哪里是四十多岁的憔悴妇人?
分明是三十多岁、风韵正盛的美妇人!
陈大全这混混头子,一时间竟看的有些失神。
心中暗赞:这气质,这范儿!搁后世妥妥的女总裁啊!
楚夫人被陈大全那直勾勾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
她脸颊泛红,心中七上八下!
昨夜那句“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言犹在耳。
此刻恩公又如此眼神...莫非...莫非他真要...
她不敢再想下去,既为能替儿子报仇而感激,又为这可能的“代价”忐忑羞愤。
她搀着丈夫的手,不由微微用力。
“咳...咳咳...”
陈大全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干咳一声,收回目光。
他努力摆出正经的样子:“楚夫人,请坐。”
楚夫人依言,在亲兵搬来的小凳上侧身坐下,楚老爷则茫然的被安置在她旁边。
“祁家已灭,大仇得报。”
“嘿嘿!夫人昨夜誓言,可还记得?”
陈大全开门见山,语气中满是期待!
楚夫人心中一紧,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垂首道:
“恩公大恩,妾身没齿难忘!昨夜誓言,字字肺腑!”
“妾身...愿为奴为婢,侍...侍奉恩公左右...”
说到最后,声音细若蚊呐,带着难言的羞耻。
陈大全高兴的一拍手,眉开眼笑道:
“好哇!”
“这牛头堆...哦不,现在叫‘金鸡窝’啦!”
“还有下面那个三岔镇,百废待兴,亟需人手治理!”
“以后你就是我的属下,替我打理此地,当这‘金鸡窝’和三岔镇的头领!”
“啊?!头领?”楚夫人猛的抬头,美眸瞬间瞪圆了。
原来...原来是自己想岔了?!
她只觉得脸上如同火烧,身子不由扭捏起来。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羞臊的抬不起头来。
驴大宝蠢驴多舌,憨憨问道:“夫人你咋咧?痒痒啊?”
陈大全:“......”
“闭嘴吧你!”
驴大宝挠挠头,没事人似的眨着智慧的大眼。
“这...这...”楚夫人一时语塞,心中五味杂陈。
“恩公厚爱,妾身感激不尽!”
“只是...妾身一介女流,无统御之能...恐...恐难当此重任...”
她深知管理一方,尤其是刚经历血洗的混乱之地,绝非易事。
那需要铁腕和威望,自己一个弱女子,如何压得住局面?
陈大全大手一挥,满不在乎:“老子用人,不分公母...呃...不分男女!”
“夫人经历大风大浪,心智坚韧令人钦佩!”
“陈某今日就给你‘立威’!走,去校场!”
......
校场之上,黑压压的蹲满了被俘的祁家堡众人。
照陈大全的命令,已被分门别类:
祁家族人聚在一堆,个个面如土色,瑟瑟发抖。
远亲故旧缩在另一堆,惶惶不安。
人数最多的奴仆丫鬟和护院护卫则蹲在最后面,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士兵们持刀握枪,虎视眈眈的围着,气氛压抑。
令人瞩目的是,校场最前面还跪着几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鼻青脸肿的中年胖子。
正是祁玉堂的胞弟,祁家二爷祁玉阶!
呵呵!这杀鸡儆猴的“鸡”这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