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队正那一眼，意味深长，像根无形的刺，扎在陈青背上。
他不敢怠慢，低头应了声“是”，便混在稀稀拉拉、惊魂未定的残兵里，开始打扫战场。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和硝烟混合的气味，吸进肺里都带着铁锈味。脚下是黏腻的血泊，偶尔会踩到某个软塌塌、不成形状的物事，让人胃里一阵翻搅。
幸存下来的辅兵们，大多眼神空洞，动作麻木，只是机械地搬运着同袍或敌人的尸体，搜捡着还能用的兵刃箭矢。没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偶尔压抑不住的啜泣。
陈青也沉默着，但他的眼睛在逡巡。
他专挑那些北莽兵的尸体下手。弯腰，摸索，动作迅速而隐蔽。铜钱、碎银子、偶尔还能找到一小块风干的肉干或硬邦邦的饼子。这些东西，现在就是活命的资本。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击杀敌人后，除了系统直接赋予的熟练度和气血，似乎还能从这些尸体上，汲取到一丝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煞气或者说是残留的生命精气。这股气息融入体内，让他刚刚突破炼皮境初期的身体，隐隐又凝实了一分。
【获得微末气血，黑虎拳熟练度+1】
【获得微末气血，黑虎刀法熟练度+1】
虽然远不如直接击杀来得迅猛，但积少成多，蚊子腿也是肉。
他正将一把沾血的铜钱塞进怀里，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一具穿着铁片札甲的北莽军官尸体。那军官心口有个透亮的窟窿，是被长矛捅穿的，但腰间的牛皮刀鞘还完好。
陈青心中一动，快步走过去。刚蹲下，旁边就传来一个粗嘎的声音：“小子，手够快啊。”
抬头，是三个满脸横肉的辅兵，领头的是个疤脸汉子，叫王五，是辎重营里有名的泼皮无赖，据说手上有点庄稼把式，平日里就爱欺压新人。
王五贪婪地盯着陈青刚刚从军官尸体上解下来的牛皮刀鞘，以及陈青手里那柄明显不错的北莽弯刀。
“这甲胄和刀，不是你该拿的，交出来，五哥我保你接下来几天安生。”王五咧嘴，露出一口黄牙，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另外两人也围了上来，隐隐堵住了陈青的退路。
周围的辅兵见状，纷纷低下头，加快手上的动作，不敢多看。乱世军营，弱肉强食，再正常不过。
陈青缓缓站起身，握紧了手中的弯刀。若是昨天，他或许只能忍气吞声，甚至被打个半死抢走东西。但现在……
他感受着体内奔流的气血，以及初窥门径的黑虎拳和黑虎刀法带来的力量感。
“滚。”
一个字，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凶戾。
王五一愣，似乎没料到这看起来瘦弱的少年敢这么跟他说话，随即勃然大怒：“小杂种，找死！”
他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朝陈青脸上扇来，带起一股恶风。
陈青眼神一厉，不闪不避，左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钩，精准地扣住了王五的手腕！
黑虎拳——擒拿式！
王五只觉得手腕像是被铁钳夹住，剧痛传来，还没等他惊呼出声，陈青右手的弯刀已经带着一股恶风，横拍在他的脸颊上！
啪！
一声脆响，王五被拍得原地转了半圈，半边脸瞬间肿起老高，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眼前金星乱冒。
另外两人吓了一跳，刚想上前，陈青冰冷的目光扫过，那目光里蕴含的杀气，竟让他们硬生生止住了脚步。那是真正杀过人才有的眼神！
“再惹我，下次见的，就是血。”陈青松开手，语气平淡，却让王五三人遍体生寒。
王五捂着脸，惊惧地看着陈青，屁都不敢放一个，连滚爬爬地带着两个同伴跑了。
周围一片寂静，所有看到这一幕的辅兵，再看向陈青时，眼神里都带上了敬畏和一丝恐惧。
陈青面无表情，弯腰捡起那牛皮刀鞘，将弯刀插入，挂在腰间。他不在乎这些人的看法，在这个世界，实力才是唯一的道理。
经此一事，再无人敢来招惹他。陈青乐得清静，继续他的“摸尸”大业。
傍晚，残阳如血。
辅兵营被重新整编，伤亡过半。陈青因为白天“勇猛”的表现（主要是张队正看到了他脚下那几具北莽兵尸体），被提拔为伍长，手下管着四个和他一样的新兵蛋子，都是面黄肌瘦、惊魂未定的模样。
住处也从大通铺换到了一个稍微能挡风的破帐篷里。
帐篷里，陈青盘膝坐在草垫上，意识沉入系统光幕。
【宿主：陈青】
【境界：炼皮境（初期）】
【武学：黑虎拳（初窥门径，熟练度：87\/500）】
【武学：黑虎刀法（初窥门径，熟练度：91\/500）】
熟练度增长了不少，但距离下一次突破还远。炼皮境初期，只是让他皮膜坚韧了些，力气大了些，面对普通士兵有优势，但若遇上真正的武者，或者陷入重围，依旧危险。
他需要更快地变强！
回忆着白天厮杀时的感觉，陈青开始一遍遍在脑海中演练黑虎拳和黑虎刀法。虽然没有实际动手，但在系统辅助下，依旧能获得零星几点熟练度。
同时，他也仔细体会着体内那微弱的气血之力。按照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这高武世界，武道境界分明：炼皮、锻骨、凝脉、通窍……每一境又分初、中、后期乃至巅峰。炼皮境，便是打熬身体基础，使得皮如铜革，力能扛鼎。
而黑虎拳和黑虎刀法，作为祖传武学，似乎并不仅仅是简单的搏杀技巧。在演练到某些精妙之处时，他能隐约感觉到，气血的运行轨迹有些奇异，仿佛在试图冲击某些闭塞的路线。
“祖上出过人物……破碎虚空的秘密？”
陈青想起系统激活时一闪而过的信息，心中微动。或许，这两门看似粗浅的武学，真的藏着不为人知的奥秘。
接下来的几天，北莽的攻势并未停歇，反而愈发猛烈。
陈青带着他手下的四个新兵，一次次被驱赶上战场。他不再像第一次那样慌乱，而是有意识地利用战场环境，寻找机会。
他如同幽灵般在战线上游走，专挑软柿子捏。黑虎拳时而如猛虎下山，刚猛暴烈，直取要害；黑虎刀法则诡谲刁钻，如同毒蛇吐信，往往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切入，一刀毙命。
【击杀北莽步卒，获得气血，黑虎拳熟练度+10】
【击杀北莽弓手，获得气血，黑虎刀法熟练度+12】
【击杀北莽十夫长，获得较多气血，黑虎拳熟练度+25！】
系统的提示音不断响起，熟练度稳步提升，气血也在不断累积。
他手下的四个新兵，从一开始的恐惧拖后腿，到后来渐渐被他那股狠厉和总能带他们活下去的能力所折服，开始学着配合，虽然依旧稚嫩，但至少不再是纯粹的累赘。
陈青的凶名，也在辅兵营乃至部分战兵中渐渐传开。都知道辎重营出了个不要命的狠角色，拳法刚猛，刀法刁钻，杀人如割草。
这一日，北莽投入了更多的兵力，其中甚至夹杂着一些气息明显强横、穿着精良铁甲的百夫长。
战场瞬间变得更加惨烈。
陈青刚用一记“黑虎掏心”将一名北莽步卒的胸骨打得凹陷下去，耳边传来尖锐的破空声！
一名北莽百夫长，手持狼牙棒，如同蛮牛般冲撞过来，目标直指他！那百夫长眼神凶残，气息浑厚，至少是炼皮境中期，甚至后期的高手！
狼牙棒带着恶风砸落，速度极快，封死了他左右闪避的空间。
避无可避！
陈青瞳孔骤缩，全身气血瞬间沸腾，初窥门径的黑虎拳意与刀法精要在这一刻交融。他竟不退反进，腰身一拧，整个人如同扑食的恶虎，险之又险地贴着狼牙棒的边缘窜入对方中门！
同时，腰间弯刀出鞘，不是劈，不是砍，而是如同毒龙出洞，直刺对方腋下铁甲连接的薄弱处！
黑虎拳意——舍身扑击！
黑虎刀法——诡刺！
“噗嗤！”
弯刀精准地刺入腋窝，直至没柄！
那北莽百夫长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眼睛瞪得滚圆，难以置信地看着没入自己身体的刀柄，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陈青那冰冷的脸。
陈青猛地拧转刀柄，搅碎其心脉，随即一脚踹在对方腹部，借力向后跃开。
【击杀北莽百夫长，获得大量气血，黑虎拳熟练度+50！黑虎刀法熟练度+50！】
【黑虎拳熟练度已达到500\/500，境界提升：略有小成（0\/2000）！】
【黑虎刀法熟练度已达到500\/500，境界提升：略有小成（0\/2000）！】
轰！
脑海再次轰鸣，关于黑虎拳和黑虎刀法的感悟如同潮水般涌来，更加精深，更加玄妙。他甚至感觉自己的骨骼发出一阵细微的噼啪声，气血奔流的速度更快，力量、反应、感知全面提升！
锻骨境！在击杀强敌和双重武学突破的带动下，他竟一举跨入了炼皮中期，开始触及锻骨的门槛！
“伍长！小心！”手下新兵的惊呼传来。
陈青豁然回头，眼神锐利如鹰隼，周身散发出一股远比之前凶悍的气息。他看向不远处几个被这边动静吸引，正蠢蠢欲动的北莽兵，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弯刀斜指地面，血珠顺着刀锋滑落。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