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李教授打来的。
在电话里，他代表建工部以及整个项目小组对姜姒表达了歉意。
“抱歉，这件事是我们疏忽了，让你受了委屈。”
事实上在看到设计稿的时候，也有不少人对沈栋同志的专业性提出了质疑。
奈何最后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一查到底。
“李教授，您别这么说，事情已经过去了。”
说来，这件事她还要感激李教授和高院长，如果不是他们仗义直言。
这件事想要翻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毕竟这中间牵扯到的部门实在是太多了。
“谢谢你，李教授。”姜姒由衷感谢。
然而她的这声谢谢，李教授却愧不敢当。
顿了顿他道：“小姜，关于这个设计方案的后续情况，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
“明天上午你有空吗？要是有空的话，我想邀请你来一趟建工部，我们当面详谈。”
对于李教授的盛情邀请，姜姒一口应了下来。
可挂断电话之后，她的心情却是说不出来的惆怅。
李教授虽然没有在电话里明说，但姜姒心里也大概猜到了一些。
只是这件事，她一时半会还不知道怎么和霍廷洲开口。
霍廷洲今天去军区那边办事，直到晚上很晚才回来。
他推开门的动作极轻，生怕吵醒了自家媳妇。
此时，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
两个小家伙在摇床里睡得正香。
可姜姒却抱着枕头靠坐在床头，显然是想事情想的有些入神，连他开门进来的动静都没有察觉。
直到霍廷洲双手撑着床沿，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姜姒这才猛地回过神。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问。
“刚回来。”霍廷洲低头应话的同时，目光落在了她满是惆怅的脸上，“有心事？”
“也不算，就是下午李教授给我打了个电话。”
姜姒把李教授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当初投稿的时候，她也没想到那么多。
就是觉得这个机会难能可贵，她想试试。
可能就是因为一开始没抱太大的期望，所以在得知自己落选之后。
姜姒的心里并没有激起太多的水花。
可现在不一样了。
她的方案竟然中选了！
不同于后世，有什么问题可以打个电话或者开个视频会议就能解决。
这个年代由于条件限制，设计师在完成交稿工作以后，还需要和施工单位对接很多事。
比如施工过程中遇到任何设计方面的问题，她得随时作出调整。
包括后面关键工序的验收，这些都需要她本人亲自在场。
“李教授找我，应该就是要谈这些。”
顿了顿，姜姒说道：“如果我接了这个项目，短期内应该回不了琼州岛了。
霍廷洲安静的听着，脸上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
等姜姒说完，他将人揽了过来。
良久后，他道：“我知道。”
姜姒惊讶地望了过去，“你知道？”
“嗯。”
霍廷洲蹭了蹭她的发顶，语气十分平静。
“当初农场复建的时候，高院长他们所在的设计团队一直在岛上待了快三个月。”
“直到农场完工，他们验收后确定没什么问题，这才陆陆续续的离开。”
听下面的人说，高院长那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在施工现场。
期间的辛苦可想而知。
只是有一点他不清楚，“你的这个项目，复杂程度比厂房大多了，如果要建的话，大概工期是多久？”
关于这个问题，姜姒也不太确定。
这个年代没有大型的机械，大楼的主体结构还有地基完全依赖人工。
再加上这会也没有成熟的保温和防冻技术，一旦混凝土和砂浆结冰，会直接破坏建筑结构的强度。
所以每年的十一月中旬至次年三月下旬，项目都要停工。
最后就是钢材，水泥，这些材料都需要计划调拨。
还有一些特殊的建筑材料，可能短时间内也不一定能拿的到。
这些林林总总的因素算下来，项目周期保守估计也要一年左右的时间。
当然具体还得看建工部那边怎么安排和协调。
说这番话的时候，姜姒一直默默观察着霍廷洲的表情。
她以为他会不舍，或者至少会有些别的情绪。
毕竟，这次分开不是一天两天。
最重要的是，他会很长时间见不到两个孩子。
要知道两个小家伙自打出生以后，事关孩子的一切，几乎都是他一手包揽。
两个小家伙如今对他也很是依赖。
每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四处找爸爸。
姜姒也正是因为这点，才迟迟不敢下决定。
然而出乎意料的，他很平静。
就在姜姒以为他一时半会拿不定主意的时候。
霍廷洲原本摩挲着她指尖的手，忽然收紧。
握了握两人十指相扣的手。
霍廷洲开口，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沉稳，“想做你就去做，两个孩子就留在大院里，爷爷奶奶还有三叔公他们会帮忙照顾的，你不用担心。”
话落，他像是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语气和那天师父叮嘱她时一模一样，“就是得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听了这话，姜姒又是意外又是感动。
心里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
“你就这么放心？”
说话的同时，姜姒侧身搂住了他劲瘦的腰，“你舍得让我们娘仨都留在京市？你一个人回琼州岛？”
“不舍得。”霍廷洲的嗓音有些闷。
他怎么会舍得呢？
顿了顿，他又说，“但你回去了，我也没办法一直陪你们……”
闻言，姜姒疑惑地抬起了头。
迎着她不解的目光，霍廷洲缓缓解释道：“休完年假以后，我得去黑省的航校执教，大概要三个月。”
“等执教的任务结束，回去紧接着又要参加一个为期四个月的封闭集训。”
霍廷洲每年都要去各大航校任教一段时间，这个事姜姒是知道的。
去年之所以没去，是因为她怀了双胞胎。
情况特殊，军区那边就给协调换了一下时间。
可这个长达四个月的集训，姜姒并不知情。
事实上，去年他们也说过要出去集训，但事后她在报纸上看到新闻才知道。
原来那段时间南边一直不太平。
所谓的集训，实则另有乾坤。
想着这些，姜姒不由地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