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无序,无垠。
凌辰渊的意识在极致的虚无与信息的洪流中沉浮。主动引爆往昔墓穴进行的终极跃迁,几乎耗尽了他与星火方舟残骸的所有能量,神魂如同风中残烛,仅凭逆时之痕印记与混沌星海深处那一点不灭的灵光维系着存在。幽影昏迷在他身侧,暗影之躯黯淡到了极致,气息微弱。
不知过去了多久,仿佛宇宙生灭的一个轮回,凌辰渊猛地“惊醒”。他发现自己正悬浮在一片……无法用任何已知语言描述的奇异“海洋”之中。
这里没有水,没有光,没有物质。有的,只是一种缓缓流淌的、由无数种无法定义的颜色混合而成、却又仿佛本质是“无色”的……“基底”。时间在这里失去了线性,空间失去了维度,一切法则都处于一种未分化的、混沌的原始状态。感知所及,唯有无数细微的、代表着不同可能性与信息片段的“涟漪”在“海面”下生灭。这里,仿佛是时空的源头,亦或是……终点?
“时之海……传说中时序长河诞生前的原初状态……亦是归墟吞噬一切后最终的归宿……”一段源自心钥核心的古老信息自动浮现,凌辰渊心中震撼。他们竟然被抛到了如此接近宇宙本源的区域!
他第一时间感应眉心的噬时残印。残印在这片纯粹的环境中异常安静,那股冰冷的吞噬感似乎被某种更宏大的“存在”意境的压制了,但依旧如同附骨之疽,并未消失。而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在“时之海”那无尽的混沌深处,一点微弱的、却带着无比亲切与温暖波动的光芒,如同黑夜中的北极星,隐隐约约地吸引着他的感知!
源火之地!绝对是源火之地的坐标波动!虽然极其遥远、模糊,但那种源自“存在”本身的共鸣,绝不会错!
希望之火再次点燃!但危机也随之而来!
几乎在他感应到源火波动的同一时间,一股熟悉的、冰冷而贪婪的意志,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穿透混沌,死死锁定了他们!噬时尊主!它果然追来了!在这片法则未明的时之海中,它的追踪似乎变得更加……直接和恐怖!
凌辰渊能感觉到,一个庞大的、由无数哀嚎的时间碎片构成的阴影,正在时之海的“下方”缓缓上浮,带着吞噬一切的饥饿感,逼近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速度并不快,仿佛在适应这片原始环境的规则,但那种步步紧逼的压迫感,足以让人窒息!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朝着源火波动的方向前进!”凌辰渊强提精神,试图催动混沌星海,移动星火方舟的残骸。然而,他惊恐地发现,在这片时之海中,常规的能量驱动几乎无效!空间的概含模糊,前进这个行为本身,都需要重新“定义”!
他尝试引动逆时之痕的力量。印记微微发光,周围流淌的混沌基底泛起涟漪,方舟残骸微微晃动,却难以产生有效的位移。仿佛一艘陷入淤青的小船,寸步难行!
“不行……这里的法则层级太高……我们的力量层次不够……无法有效移动……”凌辰渊心头沉重。照这个速度,恐怕还没移动多远,就会被噬时尊主追上、吞噬!
眼看那恐怖的阴影越来越近,冰冷的意志如同潮水般涌来,试图侵蚀、同化他们的存在根基!
就在这绝望之际——
嗡!
凌辰渊怀中,那枚得自往昔墓穴、已然消散的“存在之证”碎片残留的最后一丝纯净的“存在”意境,与他心钥核心中关于源火之地的共鸣,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一股明悟涌上心头!
“我明白了!在这时之海中,不能依靠力量‘推动’,而要依靠意念‘锚定’!以‘存在’之意,定义自身坐标!以对源火的‘向往’为引,牵引自身前行!”
福至心灵!凌辰渊不再试图驱动能量,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对源火之地那点微弱波动的感知中!他将自身对“生”的渴望、对“守护”的信念、对“逆袭”的决绝,全部化为最纯粹的“存在”意志,混合着心钥的秩序清辉与逆时之痕的“定义”真意,如同一根无形的锚索,猛地投向远方那点源火之光!
同时,他对着昏迷的幽影低喝:“幽影!守住本心!想象我们要去的地方!”
或许是心灵感应,或许是求生本能,幽影紧闭的双眸微微颤动,一丝微弱的暗影意志融入凌辰渊的意念之中。
奇迹发生了!
当凌辰渊的意志与源火波动产生连接的刹那,周围的混沌基底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拨动!星火方舟的残骸不再是被动漂浮,而是如同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开始朝着源火波动的方向,缓缓地、但却坚定地……“滑行”起来!速度虽然依旧缓慢,却远胜于之前寸步难行的状态!
有效!
凌辰渊心中狂喜,全力维持着这种奇特的“意念航行”。他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一个舵手,不是在驾驭风浪,而是在驾驭“可能性”本身,沿着一条由自身意志与源火共鸣开辟出的、极其细微的“存在轨迹”前行。
后方,噬时尊主的阴影发出了愤怒的嘶鸣!它显然没料到猎物竟然能在这片区域移动!它加快了上浮的速度,无数时间触手伸出,搅动着混沌基底,试图干扰、阻断那条无形的轨迹!
时之海掀起了“波澜”!无数混乱的信息碎片和可能性乱流冲击着凌辰渊的意念,试图将他拖入歧途,或者直接湮灭他的意识!航行变得极其凶险,如同在雷暴中操控着一叶扁舟!
凌辰渊紧守灵台,逆时之痕印记光芒稳定,不断“定义”着自身轨迹的稳固,心钥之力则如同灯塔,指引着方向。幽影微弱的意志也如同最坚韧的缆绳,帮助他稳定心神。
这是一场意志与耐力的较量!一方是代表“存在”与“秩序”的微弱火种,另一方是象征“吞噬”与“终末”的庞大阴影!
时间(如果这里还有时间概念的话)在煎熬中流逝。凌辰渊的神魂之力在飞速消耗,但他咬牙坚持着。源火之地的波动越来越清晰,那温暖的感觉如同母亲的怀抱,给予他无穷的力量。
终于,在不知“航行”了多久之后,前方的混沌之色开始变得稀薄,一种……更加稳定、更加“真实”的时空结构感传来!仿佛即将离开这片原始的时之海,进入一个相对成型的时空区域!
而源火之地的波动,也骤然变得强烈起来!甚至能隐约看到,在极远处的混沌边界之外,有一点永恒不灭的、温暖的白光,如同宇宙的心脏般,在缓缓搏动!
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身后的噬时尊主也彻底暴走了!它似乎意识到猎物即将逃脱,那庞大的阴影猛地加速,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疯狂吞噬着周围的混沌基底,掀起滔天巨浪,朝着凌辰渊二人吞噬而来!距离在急速拉近!
“快!只差最后一步了!”凌辰渊心中怒吼,燃烧着最后的神魂之力,将意念航行催发到极致!
唰——!
星火方舟残骸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冲出了混沌的时之海,闯入了一片……相对稳定、却依旧光怪陆离的破碎时空区域!
这里仿佛是无数时空碎片强行拼接而成的马赛克世界,色彩斑斓却支离破碎,时间流速混乱不堪,空间结构脆弱的如同玻璃。但比起时之海,这里至少有了“规则”的雏形!
而源火之地的白光,就在这片破碎区域的深处,如同指引迷途的灯塔!
“成功了!”凌辰渊精神一振,立刻尝试催动方舟引擎,虽然能量所剩无几,但常规动力在这里已经可以运转!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加速——
轰!!!
时之海的边界处,混沌翻涌,噬时尊主那狰狞的阴影头颅,猛地探了出来!它那猩红的双眼,死死盯住了近在咫尺的猎物,发出了震碎虚空的贪婪咆哮!无数时间触手如同狂舞的毒蛇,跨越空间,抓向方舟!
更可怕的是,在噬时尊主的身后,凌辰渊隐约感觉到,另一股更加浩瀚、更加冷漠的意志……似乎……正在缓缓苏醒!那是……时渊监视的目光!它也被这里的动静惊动了!
前有破碎时空的未知危险,后有噬时尊主的致命追击,头顶还有时渊监察的冰冷注视!
真正的绝境,似乎才刚刚开始!
“不管了!冲进去!”凌辰渊眼中闪过疯狂,将最后的力量注入引擎,星火方舟拖着残影,悍然冲入了前方那片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破碎时空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