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归途惊变，时空错锚
历经数小时提心吊胆的探索，青铜门后的巨大岩洞终于被初步探查完毕。他们找到了一些零散的、锈蚀严重的青铜器皿和早已化为尘土的织物残片，以及几条通往更深处的、被彻底封死的通道，并未发现更多直接的危险或具有明确价值的物品。那浓得化不开的硝石味和沉寂了千年的压抑感，让所有人都感到身心俱疲。
“看来这地方就是个废弃的军械库或者祭祀坑，主墓室不在这。”黑瞎子抹了把脸上的灰，做出了判断，“没什么油水，邪门倒是一等一。撤吧，小林子这情况得赶紧出去缓缓。”
众人的目光投向一直安静靠在张起灵身侧的林霄。他依旧维持着青年的体态，只是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眉宇间带着浓重的倦色，仿佛刚才破解机关和抵御血脉吸引消耗了他巨大的精力。虽然身体没有缩小，但那份易碎感却丝毫未减。
张起灵沉默地站在他半步之内，手臂保持着随时可以扶持的姿态。麒麟纹身下的灼热感并未因离开青铜门而完全消退，如同无声的潮汐，随着林霄微弱的呼吸轻轻起伏。
吴邪和王胖子对此毫无异议，这鬼地方他们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沿着原路返回，再次穿过那两排肃立的干尸卫兵（它们似乎彻底沉寂了）和狭长的硝石甬道，过程有惊无险。当终于重新呼吸到相对“新鲜”的空气，看到来时那条石缝透出的微光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总算出来了！”王胖子长吁一口气，夸张地抹着额头不存在的汗，“胖爷我这小心脏，再跳下去非得罢工不可！”
吴邪也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回头看向张起灵和林霄：“小哥，林霄，我们先出去找个地方……”
张起灵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林霄身上。长时间的神经紧绷和虚弱，让林霄的脚步有些虚浮，他下意识地抬手，似乎想揉一揉发胀的太阳穴。
就在此时——
林霄的身体猛地一僵！
一股完全无法形容、无法抗拒的庞大力量毫无征兆地从他体内爆发出来！并非作用于肉体，而是直接作用于他所处的“存在”本身！
“？！”张起灵的反应快如闪电，几乎在林霄神色微变的瞬间，他的手已经疾伸而出，想要抓住林霄的手腕！
他的指尖甚至已经触碰到了林霄袖口的布料——
然而，抓空了！
并非林霄躲开，而是在那百分之一秒都不到的时间里，林霄整个人，连同他周围一小片空间，变得如同水中倒影般剧烈波动、虚幻起来！
“林霄！”吴邪和王胖子惊骇回头，只看到令他们魂飞魄散的一幕。
林霄似乎想对抓住他的张起灵说些什么，或者只是本能地看向他，那双总是流转着狡黠或脆弱光彩的桃花眼里，此刻只剩下极致的惊愕和瞬间席卷而来的、仿佛灵魂被撕扯的剧烈眩晕痛苦！
然后——
嗖！
就像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从这个世界抹去，林霄整个人就在张起灵指尖即将扣实的瞬间，凭空消失了！
原地只留下几缕因瞬间消失而扰动的空气，以及一丝极淡的、属于林霄的清凉气息，迅速消散在硝石味中。
张起灵的手还僵在半空中，保持着抓取的姿势。他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冷漠表情，但仔细看去，能发现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极致的错愕与凝固。臂膀上麒麟纹身处传来一阵极其短暂却尖锐的刺痛与空虚灼热，仿佛某种刚刚习惯了的、紧密的联系被硬生生斩断，留下骤然沸腾后又急速冷却的死寂。
“人、人呢？！！”王胖子吓得声音都变了调，原地转圈，“那么大一个小林子呢？！说没就没了？！”
吴邪脸色煞白，冲上前在地上摸索，仿佛林霄会凭空陷进地里一样：“怎么回事？！是机关？！还是……”他想到了林霄之前提到的“随机跳跃时间节点”，浑身发冷。
黑瞎子猛地抬头四顾，警惕到了极点，却感受不到任何机关触发或者敌人的气息。他脸色无比凝重，最终看向张起灵那只僵在半空的手和冰冷的神情：“……是他自己说的那种情况？时间……跳跃？”
张起灵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回了手，握紧成拳，指节因瞬间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他沉默地感受着臂膀上那残留的、因连接骤然断裂而异常躁动灼热的麒麟纹身，以及空气中那迅速消失的、让他本能渴望的气息。良久，他才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点了一下头。
墨镜下的目光，投向林霄消失的那片虚空，深不见底。
—
与此同时，某个遥远的时间节点。阴冷、黑暗、弥漫着消毒水和陈旧血腥味的地方。
一个看起来约莫十岁左右的黑发小男孩正沉默地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他穿着单薄破旧的衣物，身上带着些许伤痕，眼神是与其年龄截然不符的死寂与麻木。他是张起灵，却是年幼时的、尚未拥有后来那般强大力量的张起灵。
突然——
他面前的空气发出极其细微的、如同琉璃碎裂般的“噼啪”声。
紧接着，光影扭曲，一个身影毫无征兆地、狼狈地凭空摔了出来，重重跌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那是一个青年模样的男子，穿着一身与现代或古代都迥异的便捷服饰，长得极其惊艳，此刻却面色惨白如金纸，双手死死抱住头部，身体因强烈的眩晕和恶心而无法抑制地蜷缩颤抖，发出痛苦压抑的呻吟。
正是刚刚从现代时空消失的林霄！他穿越时间节点，身体却还未同步适应！
剧烈的时空穿梭带来的强烈眩晕和撕裂感尚未平息——
另一种更恐怖的痛苦骤然爆发！
“呃啊——！”一声短促到极致的痛呼终于无法压抑地冲出喉咙，又立刻被死死咬住！
林霄的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仿佛有一双无形巨手将他紧紧握住，疯狂挤压！骨骼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的“咯咯”声，那是远超常人承受极限的压缩和变形！他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缩小！
缩骨之痛，为了匹配当前时间节点的年龄而强行启动！过程霸道无比，痛苦绝伦！
没有流血，没有流汗，甚至没有流泪——所有的痛苦都被完美地禁锢在这具正在发生恐怖变化的身体内部，无声地咆哮，却无一滴外泄。
角落里的年幼张起灵早在异响发生时就已经猛地抬头，那双死寂的眸子里瞬间充满了野兽般的警惕和冷冽的杀意。他悄无声息地摆出了防御姿态，冰冷地注视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诡异痛苦的陌生闯入者。
然而，就在林霄身上那因极致痛苦而无法完全收敛的、一丝九天应龙血脉气息逸散出来的瞬间——
年幼张起灵猛地浑身一颤！瞳孔骤缩！
他臂膀上那尚未完全显现、却已深植血脉的麒麟纹身处，像是被投入烧红烙铁，骤然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灼热和尖锐刺痛！那痛楚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他血脉深处，竟与不远处那个正在痛苦抽搐、身体缩小的陌生人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同步的共鸣！
更强烈的，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源自灵魂和血脉本能的吸引与渴望！仿佛黑暗中亮起唯一的光，冰原上燃起唯一的火，让他冰冷死寂的心湖骤然掀起狂澜，生出一种强烈到近乎暴戾的冲动——想要靠近，想要触碰，想要……将那个痛苦的源头彻底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下！
年幼的张起灵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用强大的意志力压制住那股陌生的、几乎要摧毁他理智的冲动和同步的剧痛，眼神却无法从那个突然出现、正承受着非人痛苦、却又对他散发着致命吸引力的陌生人身上移开。
黑暗中，林霄的身体在极速缩水中承受着酷刑，无声颤抖，最终定格在约莫十岁孩童的模样，蜷缩在冰冷地面，气息微弱。
而另一个角落，年幼的张起灵因血脉的突然共鸣与吸引，承受着另一种内心的惊涛骇浪与身体的同步痛楚，冰冷警惕的表象下，是前所未有的、几乎将他撕裂的困惑、躁动与一种近乎本能的……占有欲。
时空的线，在此刻扭曲，交叠。
最初的锚点，于痛苦与吸引中，悄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