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野站在酒店大堂,水晶吊灯的光芒刺得他眯起眼。
脚下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倒映出他风尘仆仆的身影。
自动门在他身后无声闭合,冷气扑面而来,让他打了个寒颤。
“周先生是吗?”
一位穿着笔挺制服的侍者微笑着迎上来,“您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请跟我来。”
周清野低头看看自己沾着鱼腥味的运动鞋和歪了轮子的行李箱,第一次感到如此格格不入。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差点撞上旋转门。
侍者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安,语气更加温和:“林女士特意交代,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们。”
电梯内壁是镜面的,周清野看到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和晒得黝黑的脸,与这个金碧辉煌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他想起季凛苍白精致的面容,突然有些自惭形秽。
“您的房间在18楼,视野很好。”侍者递给他房卡,“需要帮您拿行李吗?”
“不、不用了。”周清野连忙摇头,生怕对方闻到行李箱上的鱼腥味。
房门打开的那一刻,周清野愣在了门口。
这哪里是房间,简直比他整个渔村小屋还要大!
落地窗外,城市灯火如星河倾泻,一张大床雪白的床单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浴室玻璃门后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浴缸。
“这……这真的是给我的?”他结结巴巴地问。
侍者微笑:“是的,这是季先生长期包下的套房。他交代要用最好的房间招待您。”
周清野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生怕自己的鞋子弄脏了地毯。
侍者离开后,他才敢放下行李箱,像个闯入别人领地的小动物般四处张望。
浴室里,一排金光闪闪的水龙头让他不知所措。
他试探性地拧开一个,温热的水流立刻从头顶的花洒倾泻而下,把他淋了个透湿。
“啊!”周清野手忙脚乱地关掉水,却找不到毛巾。
最终,他只能用t恤擦干头发,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苦笑——季凛每天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吗?
他的肚子适时地咕咕叫起来,这才想起自己一整天都没正经吃过东西。
他拿起床头的电话,又犹豫着放下。
菜单上那些陌生的菜名和吓人的价格让他望而却步。
最终,他只点了一份最便宜的炒饭,却还是被送餐服务的阵势吓了一跳——
穿黑马甲的服务生推着银色餐车,将餐盘、餐具、餐巾一样样摆好,甚至还点燃了一根蜡烛。
“祝您用餐愉快。”服务生微微鞠躬,退出房间。
周清野呆坐在餐桌前,看着烛光在炒饭上跳动。
这份炒饭的价格够他在渔村吃一个星期,却只有小小的一碟。
他尝了一口,味道确实鲜美,但不知为何,他想念起自己煮的简陋鱼汤。
吃完饭,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装饰品,蜷缩在沙发一角给季凛发消息:“我到酒店了,很……豪华。你感觉好些了吗?”
消息刚发出,电话就响了起来。
周清野手忙脚乱地接起来,听筒里传来季凛带着笑意的声音:“喜欢你的房间吗?”
“太……太大了。”周清野老实回答,“我刚才差点被淋浴吓死。”
季凛的笑声通过电话传来,比任何音乐都动听:“明天我教你用。你吃饭了吗?”
“吃了,炒饭……很好吃。”
周清野顿了顿,“你呢?医院的食物合胃口吗?”
“难吃死了。”季凛抱怨道,声音里带着撒娇的意味,“我想吃你煮的鱼汤。”
周清野的心像被轻轻捏了一下:“等你出院,我天天给你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季凛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小野……你真的来了。我还以为是在做梦。”
周清野握紧电话,仿佛这样就能离季凛更近一些:“我看到新闻,你晕倒的样子……我什么都顾不上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季凛轻声说,“明天见,好吗?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周清野躺在柔软得过分的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习惯了渔村小屋硬板床和海浪声的他,此刻被过分的安静和舒适弄得浑身不自在。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迷迷糊糊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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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周清野被电话铃声惊醒。是林姐,告诉他季凛十点可以接受探视。
他一个激灵跳起来,冲进浴室。
这次他学乖了,先研究清楚每个龙头的功能才开水。
洗发水和沐浴露的瓶子精致漂亮,他不敢多用,却因为挤得太少而不得不反复按压,最终用掉了半瓶才确信自己洗干净了头发里的海腥味。
行李箱里最“体面”的衣服是一件蓝格子衬衫和一条深色牛仔裤,平时只有去镇上卖鱼时才舍得穿。
他对着镜子反复整理衣领,连指甲缝都刷得干干净净,生怕给季凛丢脸。
酒店门口,昨天的侍者已经帮他叫好了车:“周先生,车费已经记在季先生账上了。”
周清野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道了声谢。
这一次,出租车准确无误地将他送到了医院正门。
推开病房门时,季凛正靠在床头看剧本。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边。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小野!”
周清野站在门口,突然迈不动步子。
今天的季凛气色好了许多,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眼睛里已经有了神采。
他穿着宽松的病号服,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头发柔软地搭在额前,像个大学生。
“站在那里干什么?过来。”季凛放下剧本,伸出手。
周清野这才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坐下。
季凛立刻抓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昨晚睡得好吗?”
“床太软了……”周清野老实回答,“像躺在棉花上。”
季凛笑出声:“慢慢就习惯了。”
他捏了捏周清野的手指,“你今天好香。”
周清野的耳根瞬间红了:“用了酒店的洗发水……太多了……”
季凛凑近闻了闻,鼻尖几乎碰到他的脖子:“我喜欢。”
这个动作让周清野心跳加速,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生怕被人看到。
“别担心,”季凛看穿了他的心思,“林姐和小张都去处理出院手续了。”
周清野这才放松下来,仔细打量季凛:“你今天看起来好多了。”
“因为知道你来了。”
季凛靠回枕头上,手指仍缠绕着周清野的衣角,“医生说我今天就可以出院,回家静养。”
“那太好了!”周清野眼睛一亮,“我可以……我是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照顾你。”
季凛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这可是你说的。我很难伺候的,挑食、怕苦、睡觉还不老实……”
周清野认真地说:“我知道。在渔村时你就这样。”
季凛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开心了:“你还记得啊。”
他突然拿起床头的一个苹果和小刀,“削给我吃?”
周清野接过刀和苹果,利落地开始削皮。
季凛咬了一口苹果,突然皱眉:“好酸……”
“啊?”周清野慌了,“那别吃了,我去给你换一个……”
话没说完,季凛就凑过来,将一片苹果用嘴唇渡进他口中。
周清野瞪大眼睛,苹果的酸甜在口中化开,混合着季凛唇上的温度。
“骗你的,”季凛狡黠地眨眨眼,“甜得很。”
周清野呆住了,随即无奈地摇头:“你……你真是……”
“病人最大。”
季凛理直气壮地说,又咬了一口苹果,这次故意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姐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季凛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而周清野一脸无奈又宠溺的表情。
“出院手续办好了,”林姐清了清嗓子,“媒体那边也打点好了,我们从地下车库走。”
季凛点点头,转向周清野:“收拾一下,跟我回家。”
“回家”两个字让周清野心头一热。
他帮着季凛换下病号服,小心地避开他手背上的针眼。
季凛的便服简单舒适,但材质一看就价格不菲,周清野帮他整理衣领时,手指都不敢用力。
“别紧张,”季凛握住他的手,“就是件衣服而已。”
周清野点点头,但当他看到来接季凛的黑色豪车时,还是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
车内空间宽敞,真皮座椅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他甚至不知道安全带该怎么扣。
季凛自然地帮他系好安全带,手指故意在他腰间多停留了几秒:“放松,就当是在渔村坐我的摩托车。”
周清野勉强笑了笑。
渔村的摩托车和这辆车,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产物。
车子驶入市中心一栋高档公寓的地下停车场。
电梯需要刷卡才能运行,季凛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黑色卡片,在感应区轻轻一贴。
“顶层,”他小声对周清野说,“视野最好的一套。”
电梯直达42层,门一开就是季凛的公寓。
周清野站在门口,又一次被震撼了——整面落地窗外,城市景观一览无余,阳光毫无阻碍地洒进来,照在简约而精致的家具上。
“欢迎回家。”季凛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喜欢吗?”
周清野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
季凛轻笑,牵着他参观每个房间——宽敞的客厅,设备齐全的厨房,书房,影音室,最后是卧室。
“你的房间在隔壁,”季凛指了指,“但我希望你能睡在这里。”
周清野的脸瞬间红了。
季凛的卧室宽敞明亮,大床看起来比酒店的还要柔软,床头柜上摆着几张照片,其中一张赫然是他们在渔村的合影——季凛搂着他的肩膀,两人都笑得灿烂。
季凛拿起相框,手指轻轻抚过照片,“我想你的时候就看它。”
周清野再也忍不住,将季凛拉进怀里,深深吻住他的唇。
季凛在他怀中放松下来,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回应着这个迟来的重逢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