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这个破败的土地庙门口，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
云栖抬脚走进去，内部的装修瞬间变得宽敞明亮，很像现代大平层。
落地窗外，是郁郁葱葱的山林，阳光正好，鸟鸣清脆。
云栖走到窗边，看着外头熟悉的景色：“居然还没被拆？新闻不是说要将这一片，开发成高端住宅区吗？”
小轮子的声音响起：“我查过了，没人敢动这里。每次有人来开发，不是车子半路抛锚，就是设备失灵。”
云栖挑眉，心里门儿清，是谁干的。
她低头摸了摸腕上的青铜手环：“小轮子，你是不是要离开了？”
手环“嗡”地一震，声音都气鼓鼓的：“嗯！栖栖，我要回去忙一阵了。”
“好的。”云栖轻轻拍了拍它，“有空就来看我。”
“栖栖再见，我会想你的，也会一直保护栖栖。”
青铜手环发出一道微光，随即从她腕上脱离，消失在空中。
云栖有一瞬间的不适应，像很快放松下来。
她伸了个懒腰，身上那件古风长裙瞬间变成了一条柔软的米白色长裙，整个人看起来又慵懒又温柔。
“先泡杯花茶，再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她坐在茶几边，刚把热水倒进茶杯，门铃就响了。
云栖动作一顿：“……”
她记得清清楚楚，她根本没变出门铃这东西。
那门外是谁，简直不言而喻。
她坐着没动：“进来吧。”
门“咔哒”一声开了。
明衍走了进来。
他依旧是一身玄衣，长发如墨，气质清冷得像山巅的雪。
可一看到云栖，他眼神微动，身上的长袍就变成了一身休闲装。
颜色和款式，怎么看都跟云栖的裙子像是一对。
连那双原本泛着金光的眼睛，也变成了普通的深黑色。
一下子，就从高不可攀的神明，变成了一个…… 只是格外帅气的现代男人。
云栖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明衍走到她对面，语气温和：“阿栖，我来拜访。”
云栖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那你不带礼物？空手来？”
明衍看着她，眼神专注得能给云栖盯出个洞来：“把我自己当礼物，可以吗？我现在无处可去。”
“你说呢？”云栖斜他一眼，语气凉凉，“再装就消失。”
“好吧。阿栖气没消，我可以等。”他非常自然地在她对面坐下，转移话题，“我来跟你说说你家人的情况。”
云栖这才拎起茶壶，给他也倒了杯花茶，推过去：“坐下聊吧。”
明衍坐下：“你家人都已进入轮回，如今过去好几世了。如果你想见他们，我可以带你过去。”
“他们幸福吗？”云栖捧着茶杯，指尖微微发白。
“放心，他们福泽深厚，每一世都家庭美满，平安喜乐。”
“那就好，不去打扰了。”
毕竟已经一千年，他们早就不记得她。
知道他们都好，就是最好的消息。
送走亲人，被人遗忘，活到最后只剩自己。
这种事，她已经熬过来了。
云栖垂下眼，扯出一个释然的微笑。
明衍却看穿了她那点怅然，突然握住她的手：“阿栖，你有我。我会永远守着你，不让你再孤单一个人。”
“你从哪里看出我孤单了？我们这些长命之人，可没资格无病呻吟。不知多少人羡慕我呢。”
云栖试图抽手，结果明衍非但不松开，反而一个用力，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着，手臂环住她的腰。
“阿栖，你生气可以，别拒绝我的靠近。你可以使唤我烧饭、打扫、暖床…… 做什么都可以。”
云栖：“…… 你还真是够不要脸的。我不需要这些。”
“你需要。你喜欢人间烟火，就算有神力，也更愿意过普通人一样的生活。”
云栖身体微微一僵。
不愧相处多世，对她确实了解得透彻。
但她还是站起身，俯视着他：“你是在炫耀，对我的弱点把握精准？”
“阿栖，”明衍伸手想再次拉她，“对不起…… ”
云栖后退一步，嘴角似笑非笑：“第一个世界，你利用我对正义的好感引我动心；第二个世界，借我对弱小的同情容你越界；第三个世界，你让我许下承诺、留下遗憾；接着又安排我与家人重逢，与你成婚，再一点点试探我的底线…… ”
她每说一句，明衍的脸色就白一分。
“还真是每一步都在按你的计划走。”云栖轻笑一声，“你是不是很得意？”
明衍起身，然后膝盖一弯，直挺挺地跪了下来，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我从未得意过，阿栖。一开始我不懂如何爱，只会模仿，用那些研究出来的傻方法接近你。我知道错了。”
云栖简直要被他的操作气笑，翻了个白眼：“你知道错了才有鬼！还有，说话就说话，别整这出！我、我不吃你这套！”
明衍看她微红的耳尖，低低笑了：“阿栖生气，打骂我都行，只要别无视我。”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死缠烂打，我早晚会原谅你？”云栖居高临下，“你就那么确定，我真的爱上你了？”
她话音刚落，明衍就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脸在她裙子上蹭了蹭，动作快得让云栖猝不及防。
“我不能确定…… 你从来没说过爱我。但是，你现在没一脚踹飞我，就肯定是有些喜欢我的，对不对？”
云栖抿了抿唇，没反驳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她伸手去推他的肩膀：“起来吧。你这身份跪我，我担心再遭雷劈。”
明衍顺着她的力道站起身：“阿栖是气我没有光明正大地追求你，我知道。那现在可以给我个机会吗？让我重新追你，我想留下来。”
云栖又一个白眼翻给他：“你追人，第一天就要求住女方家里？明衍，你这是在耍流氓你知道吗？”
“没有。”明衍立刻否认，表情无比正经，“我留下，可以方便随时听候差遣，你给我个杂物间就行，真的。”
“……没有杂物间。”
“那我睡沙发。我给你看门，万一半夜有野兽闯入，我来打走。”
云栖明知他是故意插科打诨，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之前那点紧绷的气氛瞬间消散大半。
“行了行了，客卧给你住。不过你要是敢半夜爬床，就立刻给我滚出去！”
“不会的，”明衍立刻保证，“你不同意，我绝不会逾距。但…… 如果你哪天需要我暖床，我乐意至极。”
“你还真是…… 让我对天道的形象彻底幻灭。”
“是不是跟你想象中的老头儿，区别很大？”
“你不老吗？”云栖故意呛他。
明衍低笑，声音温柔：“阿栖说老就是老，年龄大的会疼人。你想泡个澡放松一下再睡吧？我去给你放热水。”
他说完，便脚步轻快地走向浴室。
云栖没阻止，心情还算轻松，只是心底深处，总萦绕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
这种微妙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她的梦里。
夜深人静。
卧室门被极轻地推开，一道修长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入，来到床边。
明衍缓缓坐下，凝视着云栖恬静的睡颜。
他伸出手，抚向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