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如同晴天霹雳，彻底击垮了朱亮祖
他举着金牌的手无力地垂下，整个人瘫软在地，面如死灰，嘴里喃喃道
“完了......全完了......”
紧接着被带上来的前江夏侯周德兴
则完全是另一副模样
他看起来失魂落魄，一上堂就跪倒在地，涕泪横流
“我招！我全都招！”
周德兴哭喊着
“是我猪油蒙了心，是我利令智昏！我不该去抢梅家的田产，我还......还让侄子去那里鬼混......我有罪！我认罪！求三位大人看在我往日微末功劳上，奏请陛下和太子殿下，饶我全家性命啊！”
他磕头如捣蒜，额头上很快见了红
这副认赌服输，只求保全家小的姿态
倒是让三位主审官脸色稍霁，但也仅此而已
罪孽深重，国法难容
随后审理的前东莞伯何荣
前徽先伯桑敬等人，表现各异
有的如周德兴般痛哭流涕，全盘认罪
有的则面如死灰，一言不发，似乎是认命了
还有的则试图将责任推给手下或已死的梅家人，百般推诿
朱高煦和小朱棣在下面看得津津有味。
“嘿，真是开了眼了！”
朱高煦咂咂嘴
“平时一个个耀武扬威的，到了这地方，啥德行都露出来了”
小朱棣则若有所思
“高煦，你看那周德兴，认罪认得这么痛快，会不会判得轻点？”
朱高煦撇撇嘴
“轻？做梦吧，就连你当了皇帝都知道斩草除根，大伯不肯定不知道”
小朱棣点了点头，随即猛的看向了朱高煦
“你小子是不是骂我？”
诏狱深处
与刑部大堂的热闹相比
这里只有死寂和深入骨髓的阴冷
典风，面无表情地走过一间间牢房
牢房里关的，都是此次案子的核心人物或其重要党羽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霉烂和绝望的气息
在一间特别加固的牢房外，典风停下脚步
里面关着的，是常州那个主要负责调教，手段最酷烈的婆子，人称毒娘，也是梅家在应天安排的人手
她之前在地窖里被发现时，还想反抗，被打断了一条腿
此刻正蜷缩在角落的草堆里，眼神怨毒地看着外面
典风没有说话，只是对身后的狱卒挥了挥手
狱卒会意，打开牢门
将她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来，固定在刑架上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我都招了！我知道的都说了！”
毒娘尖声叫道，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形
典风依旧沉默，从旁边烧得通红的炭火盆里，拿起一根细长的铁钎
他甚至没有看毒娘
只是专注地看着铁钎前端变得暗红
“永嘉侯府里有个女孩，左脚小指是你剁掉的？”
典风开口了，声音平直
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是......是又怎么样？那小贱人不听话......”
她的话还没说完，典风手腕一动
那根烧红的铁钎精准地刺入了毒娘右手相应的指关节处！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瞬间充斥了整个刑房
甚至传到了外面的牢狱通道，让其他牢房的犯人都吓得浑身一颤
典风面无表情地拔出铁钎，带出一股焦糊的血肉
他甚至没有理会毒娘的惨嚎和咒骂
只是对狱卒淡淡道
“记录下来，她承认了，下一个，江夏侯侄子送来的那个，被鞭打至昏厥的男孩......”
他的审讯，没有咆哮，没有威胁，只有最简洁的问话和最直接
可就是这最残忍的肉体惩罚
效率高得令人发指，也冷酷得让人胆寒
曹国公府
比起外面因三司会审和诏狱酷刑引发的风声鹤唳
曹国公府内显得格外安逸
李景隆，此刻正毫无形象地歪在软榻上，身边摆满了点心
手里还拿着一本陈飘临走时给他的漫画书，看得津津有味
他爹李文忠远在倭国打仗，他娘又管不住他
这日子，简直快活似神仙
什么朝堂风波，什么勋贵落马，只要不沾到他曹国公府，关他屁事？
“小公爷，小公爷！”
管家略显慌张的声音传来
他快步走进来，低声道
“府外来了位远房表亲，说是姓周，从常州来的，有急事求见”
“常州来的？”
李景隆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又拿起一块杏仁酥
“什么阿猫阿狗都来见，你看我很闲吗？给他拿点银子，打发走就得了！”
管家面露难色
“小公爷，这位周老爷......说是夫人的远房表侄，之前一直在常州做生意，这次......好像是惹上麻烦了，跟梅家那边有点牵连，想请您看在亲戚份上，在太子殿下面前美言几句......”
“梅家？”
李景隆咀嚼的动作顿住了，他放下漫画，坐直了身子
脸上那副慵懒的表情瞬间收敛，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跟梅家沾边？那就是牵扯到常州现在的案子？”
“是......听他那意思，是掺和了抢夺梅家产业的事”管家的声音越来越低
李景隆猛地从软榻上跳起来，脸色瞬间阴沉如水
李文忠在倭国拼命，楚河在常州掀盖子，太子殿下在朝堂上磨刀霍霍
看这样.......连免死金牌都不管用了！
这个时候，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
居然敢打着曹国公府的旗号，去沾梅家和锦绣阁那摊子烂事？！
这他娘的不是找死，是拉着整个曹国公府一起往火坑里跳！
“人呢？！”李景隆厉声问道
“还......还在府门外候着......”管家被自家少爷突然爆发的气势吓了一跳
李景隆二话不说，大步流星就往外走
管家赶紧小跑着跟上
曹国公府大门外
一个穿着绸缎，但此刻显得灰头土脸，神色仓皇的中年男子正搓着手，焦急地踱步
见到李景隆出来，他眼睛一亮，赶紧扑上来就要行礼
“表叔！您可要救救小侄啊！小侄也是一时糊涂......”
“谁是你表叔？！”
李景隆根本不等他把话说完
飞起一脚，直接踹在那周姓男子的胸口上！
这一脚势大力沉，把那周姓男子踹得向后踉跄几步
一屁股坐倒在地，捂着胸口半天喘不上气
李景隆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声音大得半条街都能听见
“滚！立刻给老子滚！再让老子在应天看到你，腿给你打断！”
那周姓男子还想辩解什么
“表叔......我......我真是......”
“来人！”
李景隆根本不听，对管家吼道
“看着他把带来的那些脏东西都拿走！然后给我乱棍打出去！以后这种不知所谓的玩意儿，一律不准放进府门！谁敢放进来，我扒了他的皮！”
“是！”
李福连忙应声，招呼几个如狼似虎的家丁上前
将那哭嚎求饶的周姓男子和他带来的礼物，一起粗暴地拖走了
李景隆余怒未消
他知道，这个时候，必须态度鲜明，必须切割干净！
任何一点犹豫和含糊，都可能给曹国公府带来灭顶之灾！
没过多久，李景隆的母亲
曹国公夫人闻讯赶了过来
她年纪大了，颇重宗族亲情
听说自己的远房侄孙被儿子毫不留情地打了出去，还当众辱骂，顿时觉得脸上无光，心中不悦
“九江！”
曹国太夫人来到前厅
看着坐在那里兀自生闷气的李景隆，语气带着责备
“我听说，你周家表侄前来求助，你怎么能......怎么能如此对待？一点情面都不讲！这传出去，旁人岂不是要说我们曹国公府势利眼，连亲戚都不认了？”
李景隆见母亲来了，脸上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
他挥挥手，让厅内伺候的下人都退下
“娘！”
李景隆语气坚决
“不是儿子不讲情面，是这个时候，不能讲这个情面！您知道他那是什么事吗？他掺和的是常州梅家的烂摊子！”
曹国太夫人皱眉
“梅家……不是已经倒了吗？些许产业纠纷，帮他说和说和便是，何至于此？”
“些许产业纠纷？”
李景隆气笑了
“娘！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梅家倒台，背后是太子殿下在清算江南！那常州更是个魔窟！里面虐杀了不知多少无辜少女！”
“陛下和太子殿下为此龙颜大怒，永嘉侯、江夏侯都被削爵下狱，眼看就要从头落地了！您那好侄孙，就跟这帮人搅和在一起！”
“您让我去求情？那是把我，把咱们整个曹国公府往火坑里推！我不把他送到锦衣卫卫所已经够给他脸的了！”
曹国太夫人听的脸色也微微发白
但她还是念着亲情
“可......可他毕竟是我娘家亲戚，总不能见死不救......”
“救？拿什么救？”
李景隆打断母亲的话，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您要是相救，去皇宫找皇后娘娘，咱家庙小，禁不起这阵妖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