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域天棺·第三卷·虚空裂隙 第十八章·棺翳之祸
混沌空间的震颤还未平息，叶妄扶着青禾踉跄后退，靴底碾过碎裂的星晶，发出细碎的摩擦声。棺翳的黑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虚空——那是混沌本源最浓郁的地方，连光线都能吞噬。
“咳、咳咳……”叶妄捂住胸口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星轨仪上，晕开一小团暗紫色的痕迹。青禾急忙从怀中掏出疗伤的星露，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玉瓶：“叶大哥，你伤得太重了，先处理伤口……”
“别管我。”叶妄按住她的手，目光死死锁着黑雾中央那团跳动的漆黑——棺翳的核心正在收缩，无数细小的触手徒劳地拍打虚空，像是濒死的章鱼。他突然想起阿箬虚影消失前的话，喉间泛起腥甜：“混沌珠……必须拿到它。”
青禾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黑雾最深处，一颗核桃大小的珠子正闪烁着妖异的红光，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周围的混沌气流。她突然明白叶妄的意思——棺翳虽灭，可这颗凝聚了它毕生修为的混沌珠若落入旁人之手，无异于养虎为患。
“我去拿！”青禾猛地抽出腰间星刃，星刃划破空气的锐响刚起，叶妄已抓住她的手腕。“它在引你过去。”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混沌本源最懂人心，你刚才看它的眼神太急了。”
青禾一怔，才发现自己的指尖竟在微微发烫——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被那珠子散发的力量引诱，连呼吸都跟着乱了节奏。叶妄从怀中摸出半块断裂的洛书龟甲，是刚才激战中被触手劈碎的，此刻龟甲断面仍在渗出淡金色的光。
“拿着这个。”他把龟甲塞给青禾，“阿箬的气息能镇住混沌，你站在星轨仪后面，用星爆符掩护我。”青禾还想说什么，却被他眼神里的决绝堵了回去——那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才淬炼出的沉静，知道此刻分秒必争。
叶妄转身时，衣襟下摆扫过星轨仪的刻度，带起一串细碎的星屑。他一步步走向黑雾中央，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混沌气流顺着裤脚往上钻，蚀得皮肤发麻。棺翳残留的意识似乎还在挣扎，那些即将消散的黑雾突然凝聚成数道尖刺，直奔他的后心。
“叶大哥小心！”青禾的星爆符及时炸开，金色的光浪将尖刺冲得粉碎。叶妄没回头，只是抬手按了按胸口——那里的伤口又裂开了，天棺碎片的光芒透过衣料映出来，像块发烫的烙铁。
离混沌珠还有三丈远时，珠子突然剧烈跳动，周围的虚空开始扭曲。叶妄看见无数幻象在眼前炸开：太微宫的断壁残垣、蚀星族的狞笑、阿箬倒在血泊里的脸……他猛地咬碎舌尖，剧痛让幻象瞬间溃散。
“还想用这招？”他冷笑一声，声音里染着血沫，“棺翳，你连化成灰都改不了玩这些阴的。”混沌珠似乎被激怒了，猛地射出一道漆黑的光束，叶妄侧身避开，光束擦着他的肩甲过去，带起一串火星。
他趁机扑上前，左手按住不断扭曲的虚空，右手抓向混沌珠。指尖触到珠子的瞬间，像攥住了块烧红的烙铁，剧痛顺着手臂蔓延到心脏。他死死咬紧牙关，调动体内最后一丝星辰法则——那是阿箬残魂刚注入他体内的力量，此刻在掌心爆发出璀璨的光。
“给我老实点！”他低吼着将天棺碎片按在混沌珠上，碎片边缘的锯齿嵌入珠子表面，发出“滋啦”的灼烧声。混沌珠疯狂震动，试图挣脱，叶妄就俯身用整个胸口压住它，任凭混沌之力蚀得皮肉发痛。
青禾突然大喊：“空间裂缝！”叶妄眼角余光瞥见身后裂开一道丈许宽的口子，深不见底的黑暗正疯狂吞噬着周围的一切。他猛地发力，将天棺碎片与混沌珠死死嵌在一起，又扯断腰间的星链缠了三圈，才抱着珠子踉跄后退。
退到星轨仪旁时，青禾已经启动了时空通道，淡蓝色的光幕在剧烈晃动，随时可能崩塌。“快！”她伸手拉他，叶妄却顿了顿，看向那些还在消散的黑雾——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闪着微弱的银光。
“等等！”他挣脱青禾的手，冲过去在黑雾里一捞，抓出个被蚀得只剩半片的玉佩。玉佩上刻着的“九域”二字已模糊不清，却带着熟悉的灵力波动。叶妄心口一紧——这是太微宫弟子的身份玉佩，看来上次蚀星族突袭时，真的有弟子没能逃出来。
他将玉佩塞给青禾，声音沉得像灌了铅：“带回去，交给太微宫主。”两人跃入时空通道的刹那，身后的混沌空间彻底塌了，无数碎片撞在通道壁上，发出雷鸣般的巨响。
通道里的气流相对平稳些，叶妄靠在冰冷的壁面上，才敢低头看怀中的混沌珠——天棺碎片的金光已在珠子表面形成细密的锁链，将那妖异的红光锁在里面，却仍能感觉到它在微微颤动，像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它还没死透。”青禾的声音带着后怕，她正用疗伤咒处理叶妄肩上的伤口，指尖一碰就是块焦黑的皮肉。叶妄“嘶”了声，却笑了：“这样才有意思，太容易死的对手，打起来没劲。”
青禾被他逗得“噗嗤”笑出声，又赶紧收住：“叶大哥还有心思说笑……对了，阿箬先生的残魂刚才好像动了一下，是不是在夸你？”叶妄低头看了眼胸口，那里的洛书龟甲正泛着温润的光，像是谁在轻轻抚摸。
通道前方突然亮起暖黄色的光，青禾指着远处：“是天市宫的方向！”叶妄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片繁华的星楼悬浮在星河中，飞檐翘角挂满了星灯，远远能听见丝竹声顺着气流飘过来。可越是热闹的地方，往往藏着越深的阴影——他能感觉到，天市宫的光韵深处，藏着与混沌珠同源的波动。
“把星轨仪调出来。”叶妄抹掉嘴角的血，眼神重新变得锐利，“看看天市宫的防御布防图，我们得找个隐蔽点的入口。”青禾应声操作，星轨仪上立刻投射出立体的星宫模型，繁复的星道如蛛网般交织，最密集的地方标注着“天市坊市”。
叶妄的目光在模型上扫了一圈，停在西北角一片暗淡的星区：“这里，‘残星巷’，看起来像废弃的星港，适合潜入。”青禾放大细节，果然看到标注着“星船维修区”的字样，还有几处倒塌的星塔，正好做掩护。
“叶大哥，你看这里。”青禾指着坊市中央的“聚星楼”，“星力流动最密集，混沌珠刚才在这儿颤了一下。”叶妄摸了摸怀中的珠子，果然感觉到微弱的震动：“看来棺翳的同党就在那附近，正好一网打尽。”
通道壁开始变得透明，能看到天市宫的星灯如银河般铺展开来。叶妄整理了下破损的衣襟，将混沌珠往怀里压了压，又检查了青禾的星爆符储备：“记住，进去后别用明火，天市宫的星气易燃。遇到巡逻的星卫就躲进星船残骸，他们不会仔细搜那些报废的引擎舱。”
青禾一一记下，突然想起什么：“叶大哥，你的伤……”“死不了。”叶妄打断她，指尖在星轨仪上敲出一行字，“先找地方落脚，再联系天市宫的内应——上次太微宫送的信里说，有个叫‘老星头’的坊市看守，是可以信任的。”
通道出口的光芒越来越亮，隐约能听到坊市的吆喝声。叶妄深吸一口气，将半片洛书龟甲塞进靴筒，又把天棺碎片贴身藏好：“准备好了？”青禾握紧星刃，用力点头。
两人穿过光幕的瞬间，正好落在一堆废弃的星船零件后面。周围弥漫着机油和星尘的味道，远处传来星卫的靴声——天市宫的热闹喧嚣就在墙外，而他们已踏入了隐藏在繁华之下的阴影。
叶妄靠在锈迹斑斑的引擎上，看着青禾熟练地用星力清除两人留下的能量痕迹，突然低声说：“刚才在通道里，阿箬的龟甲烫了我一下。”青禾愣了愣，随即笑了：“肯定是夸你做得好。”
叶妄摸着胸口的龟甲，嘴角难得扬起一点弧度。他抬头望向墙外那片璀璨的星灯，眼神重新沉了下来——天市宫的夜再热闹，今夜也注定要被搅个天翻地覆。他从怀中摸出混沌珠，感受着它在掌心的颤动，像在倒计时。
“走。”他率先走出星船残骸堆，青禾紧随其后。残星巷的石板路坑坑洼洼，两侧的星塔断壁上爬满了发光的藤蔓，偶尔有星鼠窜过，惊起一片细碎的星尘。叶妄的脚步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每一步都踩在星力流动最薄弱的地方，避开了所有隐藏的监测符阵。
快到巷口时，青禾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前方的阴影里站着个穿补丁星袍的老头，手里拎着盏忽明忽暗的星灯，正眯眼打量他们。叶妄按住腰间的星刃，老头倒先笑了，露出缺了颗牙的嘴：“是太微宫来的娃娃？”
叶妄没说话，只是抬手亮了亮掌中的半片洛书龟甲。老头“哦”了声，转身往巷深处走：“跟我来，星卫刚巡逻过，这半个时辰安全。”他的声音像漏风的风箱，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沉稳。
穿过三道倒塌的星塔拱门，老头在一间挂着“星船配件”招牌的破屋前停下，推门时扬起一阵灰尘。屋里堆满了各种零件，正中央的旧木桌上，却摆着套精致的星图沙盘，沙盘里天市宫的星道分布一目了然。
“老星头？”叶妄确认道。老头往烟斗里塞星草，点了火：“叫我星伯就行。太微宫的信收到了，你们要的东西都备着呢。”他指了指沙盘旁的卷轴，“天市宫布防图最新版，连星卫换班的时辰都标了。”
青禾拿起卷轴展开，叶妄则盯着沙盘——在聚星楼的位置，插着根黑色的小旗。“那是蚀星族的据点标记？”他问。星伯吐了个烟圈：“不止，聚星楼底下是座废弃的星脉矿，他们在那儿挖混沌晶。”
叶妄的指尖在沙盘上划过聚星楼到矿脉的路线：“有密道吗？”“有是有，”星伯敲了敲沙盘边缘，“从残星巷的维修管道走，能通到矿脉的通风口，就是得钻半个时辰，里面有星毒，得带防毒符。”
他从墙角拖出个木箱，打开——里面放着两套星卫制服、三张防毒符、还有两把改装过的星力手枪，枪身刻满了消音符文。“换上这个，方便混进聚星楼。”星伯看着叶妄肩上的伤，又往箱底摸了摸，掏出个小玉瓶，“这是‘星髓膏’，治混沌蚀伤的，比你们带的星露管用。”
叶妄接过玉瓶，指尖触到瓶身的温度，突然想起阿箬以前总说“老星头看着糙，心细得很”。他拧开瓶塞闻了闻，星髓膏的清冽气息混着药香，确实比普通伤药醇厚得多。
“谢了星伯。”他把药瓶塞进口袋，青禾已经开始换制服，星卫的银灰色制服衬得她身形挺拔了不少。叶妄脱下染血的外衣时，露出的伤口让青禾倒吸一口冷气——混沌蚀出的黑纹已经蔓延到心口，像朵妖异的花。
“赶紧上药！”青禾抢过玉瓶，倒出膏体往他伤口上抹，冰凉的触感让叶妄打了个激灵，那些灼痛竟真的减轻了大半。星伯在一旁收拾工具箱：“聚星楼亥时换班，现在刚戌时二刻，你们还有时间吃点东西。”
他端来两碗热汤，里面飘着星菇和肉块，香气混着药香在屋里散开。叶妄喝着汤，听星伯讲天市宫的传闻——聚星楼的老板是蚀星族的头面人物，叫“星煞”，据说能徒手捏碎星晶，最恨天棺守护者。
“他最近在矿脉里养了些‘混沌虫’，专吃星力，你们碰到了千万别用星力攻击，会越打越多。”星伯的烟斗在桌上敲了敲，“记住，矿脉底层的星核是混沌晶的源头，毁了它，那些虫就活不成了。”
叶妄放下空碗，用袖口擦了擦嘴：“星伯，帮我们盯着外面，亥时一到就发信号。”星伯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他便转身和青禾检查装备——手枪的星力槽填满了，防毒符贴在制服内侧，布防图记在心里，连备用的消音符文都备了三份。
窗外的星灯渐渐暗了些，残星巷的风带着凉意吹进来，卷起地上的星尘。叶妄最后看了眼怀中的混沌珠，天棺碎片的金光已将它缠得更紧，像条挣不脱的锁链。
“该走了。”他拽了拽青禾的制服领口，将她的帽檐压得低了些，“记住，不管看到什么，先保自己。”青禾点头时，他已经推开了门，银灰色的制服在夜色里泛着冷光，像两道即将划破黑暗的闪电。
维修管道比想象中更窄，仅容一人匍匐前进。叶妄在前头开路，星力手电筒的光束刺破黑暗，照亮管壁上厚厚的油污和星尘。每爬一段，就得用防毒符挡开弥漫的星毒，符纸接触到毒气时“滋滋”作响，散成细碎的光屑。
青禾跟在后面，数着经过的通风口——星伯说过，第三个通风口能听到聚星楼的歌舞声，第五个通往矿脉的换气扇。爬过一处弯道时，叶妄的膝盖撞到了硬物，摸出来一看，是块刻着“天市宫矿脉”的旧牌子，边缘都磨圆了。
“是以前的矿工留下的。”他把牌子塞进背包，继续往前爬，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等这事了了，得让太微宫派人来清理矿脉，说不定还能救出几个被困的矿工。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听到青禾在后面低呼：“到第五个通风口了！”
叶妄停下，侧耳听了听，换气扇转动的“嗡嗡”声清晰可闻，还夹杂着楼下传来的靡靡之音。他示意青禾噤声，从背包里摸出星力手枪，慢慢旋开通风口的栅栏——
聚星楼的灯火透过栅栏缝隙照进来，映得他眼底一片明灭不定的光。蚀星族的笑声、酒杯碰撞声、还有星煞那标志性的粗嗓门：“再催！混沌晶再不提纯，棺翳大人怪罪下来，谁担待得起？”
叶妄对着青禾比了个“三、二、一”的手势，两人同时拧动栅栏的固定螺丝，随着轻微的“咔哒”声，一场藏在繁华之下的夜袭，即将拉开序幕。而怀中的混沌珠，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开始发出越来越急促的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