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者：寒
循着脑海中那冰冷电子音的指引，我如同一个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在摩肩接踵的西市人流中艰难穿梭，朝着那所谓的“异域香料摊”挤去。空气中各种奇异香料的味道愈发浓烈——檀香的沉静、沉香的馥郁、胡椒的辛烈、还有更多我根本无法分辨的、带着异域风情的复杂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极具穿透力的洪流，几乎要让我打出喷嚏。
终于，在一个人流相对稀疏些的角落，我找到了目标。那是一个颇具规模的摊位，支着白色的遮阳布，上面用彩线绣着一些看不懂的异域文字和繁复的图案。摊位上琳琅满目地摆放着各种香料：有成块的树脂，有研磨好的粉末，有装在透明琉璃瓶（这时代居然有这玩意儿！）里的精油，还有直接堆放在芭蕉叶上的、形态各异的干枯植物根茎和花朵。摊主是一位裹着色彩斑斓头巾、肤色黝黑、耳垂上挂着巨大金环的胡商，正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唐语，唾沫横飞地向几位衣着华贵的唐人顾客推销着他的货物。
“客官您看这龙涎香，乃是深海巨鱼梦境所凝，香气持久，沁人心脾啊！”
“还有这来自天竺的旃檀，供奉佛陀最佳，闻之可静心凝神！”
我站在外围，目光扫过那些珍贵的香料，心里却在疯狂吐槽：“电子音大佬，能量在哪儿？总不能让我把这些香料吃下去吧？还是说……能量在这些顾客身上？”
“能量波动源：目标摊位后方，辅助计算工具。”电子音言简意赅地提示。
计算工具？我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往摊位后面看去。只见在那胡商身后，一个看起来像是他助手或子侄的年轻胡人，正蹲在地上，面前摆着一个老旧的黑木算盘，手指飞快地拨动着算珠，眉头紧锁，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计算着一笔颇为复杂的账目。他旁边还堆着几卷写满了数字和异域文字的羊皮纸。
能量波动……来自那个算盘？或者说，是来自那个正在进行的、焦头烂额的计算过程？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年轻胡人似乎遇到了难题，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却不时地停下来，挠着头，看着羊皮纸上的数字一脸苦恼。显然，这笔涉及多种香料、不同重量、不同单价，还可能涉及货币兑换（胡商用的是波斯银币？）的账，把他给难住了。
而那胡商老板，一边应付着客人，一边不时焦急地回头瞥一眼，显然也在等着计算结果。
我心中一动。深度交互……难道是指这个？
一个大胆（且或许能再赚点外快）的想法冒了出来。我整理了一下身上那套刚买的、还有些不合身的青色袍子，清了清嗓子，努力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派头，缓步走了过去。
我没有直接去找那胡商，而是绕到了摊位侧后方，靠近那个正在跟算盘较劲的年轻胡人。
“小友，可是遇到了计算难关？”我用一种自以为温和慈祥（可能更像神棍）的语气问道。
那年轻胡人抬起头，露出一张带着稚气和焦虑的脸，看到我这个陌生唐人，愣了一下，随即用生硬的唐语说道：“是，是的……账目，太多，太乱，算不清。”他指了指地上的羊皮纸和算盘，一脸沮丧。
我凑近看了看那些羊皮纸上的数字和符号，虽然看不懂文字，但数字是通用的阿拉伯数字（等等，这个时代阿拉伯数字好像还没传入？或者说刚传入？不管了，反正我能看懂！），加减乘除的运算逻辑更是跨越时空。对我来说，这简直就是小学水平的应用题！
“唔……此等琐碎计算，何须如此费力？”我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然后，在年轻胡人疑惑的目光中，我……蹲了下来，随手从旁边捡起一小块木炭（感谢这个没有塑料袋的时代），在干净的石板地面上，开始……列竖式！
没错！就是最简单的小学数学竖式计算！
我先帮他把不同香料的重量和单价对齐，然后一步步进行乘法运算，再把所有乘积加起来。为了显得更“仙”一点，我故意放慢了速度，手指点着地上的数字，口中还念念有词，仿佛在施展什么玄妙的咒语：“嗯……此数乘以此数，得此积……再与此数相加，得此和……”
那年轻胡人一开始是懵的，但看着地面上清晰明了的计算过程，以及最终得出的、与他之前反复核算都对不上的某个关键数字截然不同的结果，他的眼睛渐渐瞪大了！他赶紧拿起算盘，按照我给出的中间结果重新拨算，越算眼睛越亮！
“对了！这样对了！”他激动地用胡语喊了一句，然后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崇拜，“先生！您……您用的是何种算法？竟如此迅捷准确？！”
这边的动静也吸引了那胡商老板的注意。他打发走了客人，快步走过来，看着地面上那鬼画符般的竖式和一脸激动的年轻助手，又看了看气定神闲（假装）的我，疑惑地问道：“怎么回事？”
年轻助手连忙用胡语叽里咕噜地解释了一番，指着地上的算式，脸上满是兴奋。
胡商老板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那些他完全看不懂的符号和排列，又看了看最终得出的、与他心中预估相差不大的总金额，再抬头看我时，眼神已经完全变了。那是一种混合着震惊、好奇，以及商人特有的精明评估的目光。
“这位先生，”胡商老板站起身，郑重地对我行了一个胡人的礼节（右手抚胸），“您解的不仅是我儿的难题，更是救了我这笔生意！适才那几位贵客催得急，若再算不出，恐怕生意就要黄了。不知先生尊姓大名？所用是何等神妙的‘天机术’？”
天机术？这名字听起来不错！我顺势接茬，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有点遗憾）：“在下寒，海外散人罢了。此乃师门所传‘推演算术’，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心里暗爽：小学数学老师，请接受学生穿越千年的致敬！
“寒先生大才！”胡商老板更是恭敬，“不知先生可否屈尊，为我这店铺做个账房先生？酬劳必定丰厚！”
做账房？天天打算盘？那可不行，我的“时空任务”还没完成呢。我连忙摆手：“多谢好意，只是在下闲云野鹤惯了，此次入长安只为游历，不便久留。”
胡商老板脸上露出失望之色，但也没强求，而是从怀里掏出两枚波斯银币（看起来比开元通宝更精致），硬塞到我手里：“区区谢礼，不成敬意，还请先生务必收下！日后若有用得着在下‘安巴尔’的地方，尽管来西市寻我！”
又赚一笔！我美滋滋地收下银币，感觉这“深度交互”和“能量收集”的任务，似乎也没那么难嘛！
就在我接过银币，与那胡商老板安巴尔客套告辞之时，脑海中电子音再次响起：
“接触目标计算过程，介入并优化。成功收集低浓度‘时空逸散能量’单位：3。能量性质分析：源于‘逻辑秩序’对‘混沌信息’的整合。当前总能量：3\/100。请管理员继续探索。”
才3点？还是低浓度的？而且总能量要100点？任重道远啊！不过，“逻辑秩序整合混沌信息”？听起来很符合程序员的本职工作嘛！难道我在这唐朝，要靠给人当“人肉计算器”来攒够回家的路费（能量）？
离开了香料摊，我揣着新得的银币和铜钱，心情愉悦地在西市继续闲逛。解决了衣着和金钱问题，还初步找到了收集能量的方法，我对这趟长安之旅的信心足了不少。
我买了一个刚出炉、烫得呲牙咧嘴的蒸胡饼，边走边吃，面香扑鼻；又在一个小摊前驻足，看了一会儿幻术表演（其实就是简陋的魔术），跟着人群一起鼓掌叫好；还差点被一个推销“西域神油”（据说是壮阳的）的猥琐汉子拉住，好不容易才脱身。
走着走着，我来到一处相对安静的区域，这里多是些售卖文房四宝、书籍字画的店铺。空气中弥漫着墨香和纸香，与之前香料区的浓烈截然不同。不少穿着儒衫的士子在此流连。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从一家名为“墨韵斋”的书肆里传来。
“荒谬！简直荒谬！《算经十书》岂容你如此篡改？！”
“王兄此言差矣！《九章算术》解法繁冗，我此法更为简捷，有何不可？”
“简捷？歪门邪道！祖宗之法不可变！”
我好奇地凑过去，只见书肆内，两个年轻的士子正争得面红耳赤，他们面前的书桌上摊开着几卷算经，旁边还有写满了演算过程的稿纸。周围几个看热闹的士子也是议论纷纷，有的支持前者，有的觉得后者言之有理。
看样子，是学术争论？关于数学算法的？
我的程序员之魂（和能量收集雷达）再次蠢蠢欲动。这……是不是又是一个“深度交互”和收集“逻辑秩序”能量的好机会？
我整理了一下衣冠，再次挂上那副“世外高人”的表情，迈步走进了墨韵斋。
“二位兄台，因何故争执啊？”我笑眯眯地问道，目光扫过桌上那熟悉的数学问题——似乎是一道关于“方程”的题目。
那两位士子看到我这个生面孔，愣了一下。其中那个被称为“王兄”、看起来更古板一些的士子皱着眉头道：“阁下是？我等在此探讨算学正道，不便打扰。”
另一个较为年轻的士子则似乎更开放些，对我拱了拱手：“这位兄台见笑了。在下李昀，与王兄正在探讨《方程章》一题解法。我认为可用‘互乘相消’之法简化步骤，而王兄坚持古法……”
我看了看题目，果然是一道二元一次方程组。对他们来说可能有点复杂，但对我来说……呵呵。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再次祭出了我的“大杀器”——捡起桌上备用的毛笔（幸好不是键盘），蘸了蘸墨，在一张空白的稿纸上，刷刷刷地写下了标准的二元一次方程求解过程！
设未知数，列方程，代入，消元……每一步都清晰明了。
“二位请看，”我指着纸上的过程，解释道，“以此法设定天元、地元（我临时编的代称），依题意列式，再以此‘互乘相消’之术（其实就是加减消元法），便可直指核心，省去诸多迂回步骤。”
那王兄一开始还不以为然，但看着纸上逻辑严密、步骤清晰的解法，尤其是最终得出的正确结果，他的脸色从质疑变成了震惊，又从震惊变成了沉思。而李昀则是满脸兴奋，如同发现了新大陆！
“妙啊！此法定名为何？出自何典？”李昀激动地问道。
“此乃……‘直指算法’。”我信口胡诌了一个名字，“海外孤本，不足为道。”
书肆里的其他士子也纷纷围拢过来，传阅着那张写有方程解法的稿纸，发出阵阵惊叹和议论。一时间，我竟成了这群唐朝学霸中的焦点人物。
脑海中，电子音适时响起：
“介入本土学术争论，提供超越时代的逻辑解决方案。成功收集‘时空逸散能量’单位：8。能量性质：知识传递引发的认知跃迁。当前总能量：11\/100。警告：能量收集行为已引起轻微时空涟漪，请注意规避风险。”
能量多了！还引起了时空涟漪？风险？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这“风险”是什么，就听见书肆外传来一阵嘈杂声，似乎有官差在吆喝着什么，正在朝这边而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刚才卖弄“仙术”，现在又被金吾卫盯上了吧？
看来这长安城，真是步步惊喜（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