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儿!”
陈树嘶吼着,稳稳接住妻子软倒的身体,声音里满是撕心裂肺的恐慌。
他的手指颤抖得厉害,小心翼翼地探向林欣的鼻息,当感受到那微弱却依旧温热的气流时,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稍稍落下,可紧随其后的,是铺天盖地的愤怒与心疼。
他太清楚妻子这两天承受了什么。
被关押在阴暗的房间里,吃不好睡不好,每天都要面对无休止的盘问和羞辱,加上担心儿子的安危,身体本就虚弱到了极点。
而刚才,那些中年人那些颠倒黑白的谎言,像一把尖刀,精准地扎在她最柔软的地方,扎在她作为母亲的底线和尊严上。
她是为了儿子才撑到现在,现在却被这些无耻之徒逼得吐血晕厥。
“你们这群混蛋!”
陈树抱着林欣,抬头看向审判台,眼底的悲愤几乎要凝成实质。
“你们为了栽赃陷害,连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都不放过,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尽的愤怒,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听得左侧的老兵们无不眼眶发红,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可审判庭内的记者们却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瞬间沸腾起来。
卓清秋举着摄像机,镜头死死盯着林欣晕倒的画面,甚至刻意拉近焦距,将地上的血迹和林欣苍白如纸的脸拍得一清二楚,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一抹兴奋的弧度。
他早就接到了安涛的指令,要尽可能渲染“陈家罪有应得”的氛围,林欣的晕厥,对他来说简直是送上门的“素材”。
“观众朋友们快看!”
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放大,带着刻意营造的震惊与义愤
“纵子行凶、包庇罪犯的林欣,在铁证面前无从抵赖,竟然急火攻心吐血晕厥!这难道不是心虚的最好证明吗?”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女记者立刻附和,对着话筒快速说道。
“据现场观察,被告人林欣女士疑似因罪行败露而情绪崩溃,目前已晕厥倒地,后续情况不明。结合此前证人的证词,陈家的罪行恐怕已经板上钉钉!”
另一个男记者更是直接对着镜头大喊。
“这充分说明证人阿彪的证词句句属实,所谓的‘英雄母亲’不过是包庇罪犯的帮凶,现在终于自食恶果!”
这些记者都是安涛精心挑选的“自己人”,早就提前串好了话术,此刻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发言,闪光灯“咔嚓咔嚓”响个不停,刺眼的光线交替闪烁,将这悲惨的一幕,扭曲成他们口中“罪有应得”的证据。
卓清秋偷偷给身边的助理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
“等会儿剪辑的时候,把陈树怒吼的画面剪进去,再配上‘罪犯恼羞成怒’的字幕,效果肯定更好。”
助理连忙点头。
“卓哥放心,都安排好了,保证让观众一眼就觉得陈家理亏。”
“继续作证!”
安涛冰冷的声音响起,像一盆冷水浇灭了现场短暂的骚动。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血迹,眼底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丝不耐。
林欣的晕厥虽然能制造舆论,但他更在意的是尽快完成审判,给陈树夫妇定罪。
“这位先生,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不得有任何隐瞒!”
刚才说话的中年人叫阿彪。
阿彪被刚才林欣吐血的一幕吓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他只是收了一笔不菲的好处费,来这里作伪证的,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
看着陈树那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眼神,阿彪的心里难免有些发怵,甚至隐隐有些后悔。
他只是想赚点钱,不想卷入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里。
可当他转头看向王厉时,却对上了对方冰冷刺骨的目光,那目光里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阿彪的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
他想起自己家里的老婆孩子,想起那笔能让家人衣食无忧的钱,瞬间挺直了腰板,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
阿彪在心里告诉自己:反正死无对证,只要把谎话说得像真的,就能拿到钱,以后再也不跟这些人打交道了。
“我……我接着说。”
阿彪清了清嗓子,刻意提高声音给自己壮胆,眼神却不敢直视陈树,只能死死盯着审判台。
“在婚礼现场,就是那个孩子,与恐怖分子合作,然后恐怖分子开枪,打死了那个军人。”
“你胡说!”
陈树猛地怒吼,胸口剧烈起伏,气息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能编造出如此逼真的谎言,甚至还模仿起当时的场景,这简直是对真相的践踏!
“龙炎突击队的队长明明是被佣兵首领老猫杀死的,跟我儿子没有半点关系!”
“我没有胡说!”
阿彪被陈树的气势吓得后退半步,脚都差点绊倒,却依旧硬着头皮反驳。
“我看得明明白白,就是陈榕跟老猫说了句什么,老猫才开枪杀了龙战队长!这就是赤裸裸的谋杀!”
“你儿子就是个天生的恶魔,年纪轻轻就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
“你血口喷人!”
陈树气得浑身发抖。
若不是被身边的士兵死死拦住,他真想冲上去撕碎阿彪的嘴脸。
“我儿子才八岁!他心里善良得很,以保家卫国为己任,从来不会做违法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指使佣兵杀人?你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东西,简直刷新了我对无耻的认知!”
这些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竟然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简直丧心病狂!
“谁血口喷人了?我有证据!”
阿彪猛地掏出手机,高高举起,屏幕对着审判台和记者们的方向用力摇晃。
“当时我虽然害怕,但还是偷偷拿出手机录了视频!里面清清楚楚地记录了陈榕和佣兵勾结的画面,还有他们威胁大家的话语,绝对假不了!不信我现在就可以给大家看!”
“播放出来!快播放出来!”
王厉立刻嘶吼着附和。
他浑身颤抖,双手紧紧攥成拳头,眼底燃烧着熊熊怒火。
王厉太想让陈榕身败名裂了,太想让陈家付出代价了。
“让所有人都看看那个魔童的真面目!让大家知道我儿子王腾是被他们害死的!”
卓清秋也立刻凑上前,对着阿彪的手机镜头开口。
“这位证人,请你立刻播放视频,让我们看看这所谓的‘铁证’,也让全国观众都看清陈家的罪行!”
其他记者也纷纷附和,现场的气氛瞬间被推向高潮。
右侧那些被龙小云召集来的水军更是大喊个不停。
“播放视频!播放视频!”
“拿出证据!别再狡辩了!”
叫嚣声此起彼伏,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整个审判庭。
阿彪拿着手机,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眼神闪烁不定,手心的冷汗越来越多。
他哪里有什么真视频?
刚才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壮胆,没想到会被这么多人逼着播放。
他下意识地按了按手机电源键,屏幕居然黑着,这让他松了口气,连忙解释。
“抱歉……我……我的手机没电了!”
“刚才录视频的时候耗了太多电,现在已经关机了,等我充上电再给大家看!”
他的声音有些结巴,眼神也不敢直视任何人,明显是心虚了。
“借口!全都是借口!”
陈树冷笑一声,一眼就看穿了阿彪的伎俩。
“我就知道你是在说谎!你根本没有什么视频,因为你说的全都是假的!”
“我没有栽赃!我说的都是实话!”
阿彪涨红了脸,像是被踩到了痛处,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
“我还知道更过分的事情!”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再次开口,试图转移话题。
“我现在回想起来,这根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林欣女士不想嫁给王腾先生,所以和那个孩子串通好,策划了这一切!”
“你们想想,好好的婚礼,怎么会突然出现佣兵?怎么会有生物炸弹?这分明就是他们一手策划的谋杀案!”
阿彪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试图煽动大家的情绪。
“在场的各位都是明事理的人,肯定能看明白这里面的猫腻!他们根本就是一伙恶魔,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
王厉浑身颤抖着开口。
“继续说下去,说出真相,我儿不会白死的,晕过去不算什么……”
阿彪点点头,他的的声音不断在审判庭回荡。
“那个军人遇害后,林欣女士说什么都不愿意嫁给王腾先生,王腾先生愤怒无比,而在现场,那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魔童,却让他的父母,当着众人的面结婚。”
“是的,这本来是王腾先生的婚礼现场,但是在那个孩子的安排下,他父母鸠占鹊巢,直接结婚了,不明真相的群众都在鼓掌,我在后面留意了,都是威胁……包括放出生物炸弹,洗白自己,都是接借着王腾先生的名义放出来的。”
“接着,那个孩子轻易拆弹,控制舆论,他成为人们群众的英雄,成为大家口中的救世主,事实上,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不是英雄,他是名副其实的魔童……”
王厉立刻附和。
“说得好!说得太对了!”
他看着阿彪眼神里满是赞许,仿佛找到了同盟。
下一秒,王厉嘶吼着,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悲愤与决绝。
“安审判长!我建议,判处陈树和林欣死刑!立即执行!”
他的声音在审判庭内回荡,带着一股歇斯底里的疯狂。
“他们借用我儿子的婚礼结婚,隐瞒群众,制造危机,洗白自己,还害死了我的儿子和龙炎突击队的队长,这样的罪行,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还有那个叫陈榕的魔童!”
王厉的目光变得更加狠戾,像是要将陈榕生吞活剥。
“必须抓住他!生见人,死见尸!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他要是不死,我儿子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
他的心里只有仇恨,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根本不在乎真相是什么,只想要陈家的人付出代价。
“死刑!死刑!”
右侧的水军们立刻跟着大喊,声音此起彼伏,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整个审判庭。
“杀了魔童!为死者报仇!”
“陈家罪该万死!都该判死刑!”
“抓住陈榕!生见人,死见尸!”
叫嚣声、怒骂声混杂在一起,刺耳得让人耳膜生疼,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无比混乱。
左侧的老兵们气得浑身发抖,一个个怒目圆睁,看向阿彪和王厉的眼神里满是鄙夷和愤怒。
孙馆长紧紧握着手中的铁血战剑,剑身被他握得微微发颤,声音沙哑却洪亮。
“你们胡说!简直是一派胡言!”
“陈老是什么样的人,我们比谁都清楚!”
孙馆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
“当年他为了国家,放弃了家产,将骑兵连交给了国家,自己带着弟兄们在丛林里浴血奋战,身上的伤疤比身上的汗毛还多!他的后人怎么可能是你们口中的恶魔?”
“小萝卜头更是英雄!”
孙馆长的声音里满是悲愤与骄傲。
“他八岁替父从军,在边境立了天大的功劳!在情人岛,他抱着生物炸弹冲向高空,救了整整一岛人的命!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勾结佣兵、杀人放火?”
“你们这些人,为了自己的私欲,颠倒黑白,栽赃陷害英雄的后人,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孙馆长的目光扫过阿彪和王厉,眼神里的寒意让两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你们有什么证据?拿出来给大家看看!没有证据,就凭你们的一面之词,就想给陈家定罪,就想判他们死刑,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说得对!拿证据出来!”
黄老也上前一步,举起手中的拐杖,用力敲了敲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们跟着陈老打了一辈子仗,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过,什么样的坏人没见过?从来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想污蔑陈家,先过我们这关!”
他的心里满是愤慨,陈老是他一辈子敬重的人,陈家的后人绝不能被这么污蔑。
就算拼上自己这把老骨头,也要护住陈家的清白。
“没有证据就是栽赃!我们不信!”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兵喊道,他的声音虽然苍老,却异常坚定。
“我当年跟着陈老守边境,他教我们的第一件事就是忠诚,第二件事就是善良!他的后人怎么可能是恶魔?”
“陈家世代忠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其他老兵也纷纷附和。
“小萝卜头救了那么多人,这是不争的事实!你们凭什么污蔑他?凭什么判他父母死刑?”
“拿证据出来!否则就别在这里血口喷人!”
“我们骑兵连的人,绝不会让英雄蒙冤!”
老兵们纷纷附和,声音洪亮,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瞬间压过了水军们的叫嚣。
他们虽然年事已高,有的头发花白,有的背驼腰弯,有的甚至需要搀扶着才能站稳。
可此刻,他们的身姿却异常挺拔,眼神里满是坚定与决绝。
陈家的荣誉,就是他们的信仰,谁也不能玷污;陈榕的清白,就是他们的底线,谁也不能触碰。
他们活了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最见不得的,就是英雄被污蔑,忠良被陷害。
“都给我安静!”
安涛猛地举起木槌,狠狠砸在审判桌上。
“咚!”
沉闷的声响震得整个审判庭都嗡嗡作响,瞬间压下了现场的所有嘈杂。
安涛的脸色冷若冰霜,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像淬了冰的刀子,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他早就料到老兵们会反抗,也早就准备好了应对之策,阿彪的证词只是铺垫,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在他看来,这些老兵不过是一群认死理的老糊涂,只要拿出“铁证”,就能让他们哑口无言,到时候,审判就能顺利进行,陈树夫妇就能被定罪,龙老交代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至于真相是什么,他根本不在乎。
在国家“大局”面前,一个孩子的清白,一个家族的荣誉,又算得了什么?
“证据?”
安涛的声音冰冷刺骨,一字一句地说道。
“既然你们想要证据,那我就给你们证据!”
他的目光转向审判庭的门口方向,语气铿锵有力,带着一股掌控一切的决绝。
“战狼突击队的人在哪里?将证据拿出来,让大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