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寂静如亘古冰原。外界山呼海啸般的愿力奔涌,在此地却化作了无声的滋养,唯有那愈发精纯、温暖的金色光晕,如同实质般缭绕在龙榻周围,缓缓渗入林浩的眉心,滋养着他千疮百孔的意识与身躯。
他眉宇间的褶皱已彻底平复,脸色虽仍苍白,却不再透着死寂的青灰,呼吸也变得悠长而平稳,仿佛只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那萦绕不散的黑暗诅咒气息,被磅礴愿力死死压制在识海最深处,再难翻起浪花。
姚若曦静立榻边,连日来的殚精竭虑与方才倾尽全力的公告,让她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倦色,但看着林浩明显好转的状态,她眼底深处却闪烁着欣慰的光芒。她轻轻为他掖好被角,动作轻柔,仿佛怕惊扰了他的安眠。
就在这时,一直蜷在殿角,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的混沌麒麟,忽然动了动。它抬起那颗看似憨萌的脑袋,琉璃般的眼眸中流转着复杂的光芒,不再是最初的慵懒,也非单纯的守护,而是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凝重。
“小丫头。”它开口,声音依旧是那副老气横秋的腔调,却少了几分随意,多了几分郑重。
姚若曦闻声转头,对上那双仿佛能看透虚实的眼眸,心中一凛,微微颔首:“尊者,有何指教?”
混沌麒麟晃了晃尾巴,目光落在林浩身上:“帝尊的状态,因你这番作为,确实稳定了许多,那诅咒也被暂时压了下去。但是……”
它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这只是表象。道伤之根,诅咒之源,依旧盘踞在他本源深处,如同附骨之疽。眼下愿力虽盛,却也只是在外部形成压制,如同以棉絮包裹利刃,虽不割手,利刃犹在。一旦愿力稍有松懈,或者外界再生大变,内外交困之下,反噬必将更烈,恐有……彻底湮灭之危。”
姚若曦娇躯微震,刚刚松缓的心弦瞬间再次绷紧。她并非没有察觉,只是不愿去深想那最坏的可能。“尊者的意思是……”
“需趁此良机,借这前所未有之精纯愿力洪流,行险一搏!”混沌麒麟眼中精光一闪,“不是在外围压制,而是引导这股力量,冲入帝尊意识海本源核心,主动出击,将那诅咒与道伤残留,彻底击溃、净化!”
“冲入本源核心?”姚若曦脸色微变。意识海本源是何等脆弱敏感之地,稍有差池,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即便有愿力护持,这般行径也无异于刀尖起舞!
“不错。”混沌麒麟肯定道,“寻常方法,温水煮蛙,难竟全功。唯有以此雷霆之势,方可毕其功于一役。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关键,在于两点。”
它伸出小爪子,比划着:“其一,《战魂录》。此物乃愿力汇聚与流转之核心枢纽,更是与帝尊性命交修之本命物。唯有通过它,才能将这浩瀚愿力,精准而可控地引导至帝尊本源。”
“其二,”它的目光落在姚若曦身上,带着一种审视与托付,“便是你。”
“我?”姚若曦一怔。
“没错。”混沌麒麟点头,“你与帝尊夫妻一体,气运相连,神魂相契。更因你方才那番公告,引动全界信念,此刻你自身便是这愿力洪流中最耀眼、最核心的‘信标’之一。由你主导,以自身神念为引,沟通《战魂录》,引导愿力进行冲击,成功率最高,对帝尊的额外负担也最小。”
它看着姚若曦瞬间变得苍白的脸,声音低沉下来:“但,风险亦巨。”
“愿力虽纯,其势却浩荡如星海洪流。你之神念,便是引导这洪流进入狭窄河道的堤坝与航标。一旦你心神失守,引导出错,愿力失控,首先反噬的便是你自身,轻则神魂重创,修为尽毁,重则……意识被愿力同化,形神俱灭。”
“同时,帝尊本源正处于最脆弱敏感之时,愿力冲击过程,稍有差池,非但不能驱除诅咒,反而可能伤及根本,加速其崩溃。可谓……一步天堂,一步深渊。”
混沌麒麟说完,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姚若曦,等待她的决断。它将利弊风险剖析得清清楚楚,没有丝毫隐瞒。
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金色的愿力光晕依旧在无声流淌,映照着姚若曦变幻不定的脸色。
风险巨大,若失败,两人都可能遭重创,甚至万劫不复。
她看着榻上仿佛安然沉睡的林浩,想起他独自面对强敌时的决绝,想起他倒下前那句“带他们活下去”的嘱托,想起自己方才在亿万子民面前立下的誓言。
继续等待,或许是更稳妥的选择,靠着愿力滋养,林浩或许能慢慢恢复,但那潜藏的危机如同定时炸弹,不知何时就会引爆。而外界的万族强敌,会给青阳界这个慢慢恢复的时间吗?
行险一搏,若能成功,林浩便能彻底摆脱枷锁,以完整之姿,带领帝国应对一切挑战。但若失败……
姚若曦缓缓闭上眼,脑海中闪过与林浩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闪过帝国风雨飘摇的现状,闪过亿万子民期盼的眼神。
片刻后,她猛地睁开双眼,眸中所有的犹豫与恐惧都已褪去,只剩下如磐石般的坚定。
我做。 她的目光坚定而沉稳,仿佛早已看透生死一般。尽管内心波涛汹涌,但表面上却如同一潭静水般波澜不惊。然而,正是这种看似柔弱的外表下,隐藏着一种无法撼动的决心和勇气。
她微微仰起头,直视着眼前那位神秘莫测的尊者,语气平淡地说道:请尊者护法,赐予我指引吧。告诉我具体应该怎么做,才能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 她深知此次行动充满危险与变数,但为了心中所珍视之人、为了整个帝国的未来、更为了那一线渺茫的生机,哪怕前路荆棘密布、陷阱重重,她也义无反顾地选择冒险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