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冬的寒意尚未在琴山深处完全褪尽,潜渊城的夯土墙头却已蒸腾着一股压抑不住的、躁动不安的热意。
议事厅内,松油火把燃烧得噼啪作响,将几张沉凝的面孔映照得明暗不定。
空气中弥漫着新炭的烟火气,墨汁的涩味,还有一丝来自遥远中原的血腥与硝烟气息。
柳如梦风尘仆仆,眉宇间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但一双眸子却亮得惊人,如同淬火的寒星。
她将几卷质地各异,或帛或纸的书信与密报,逐一摊开在巨大的原木桌案上。
“城主,周先生,各方消息汇总。”
她的声音清冷而急促,如同冰珠落玉盘:
“其一,正月刚过,勃海太守袁绍、后将军袁术、冀州牧韩馥、豫州刺史孔伷、兖州刺史刘岱、河内太守王匡、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等十一路诸侯,已传檄天下,共推袁绍为盟主,齐聚酸枣,歃血为盟,宣称要‘共诛国贼董卓,匡扶汉室’!讨董联军,已成气候!”
她指尖点向另一份密报,语气加重:
“其二,因我军昔日阵斩程远志,击退张飞,筑坚城,败豪强之事,已渐在冀、兖边缘流传。‘潜渊’之名,虽不显赫,却已入某些人耳中。近日,接连有三路使者,以不同名目前来‘探访’或‘相邀’。”
“哦?”袁大山剑眉微挑,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扫过那几份拜帖,“都是哪路神仙?”
“第一路,”柳如梦拿起一份用料考究,措辞却隐含倨傲之气的帛书,“来自盟主袁绍。使者是其麾下一名姓郭的从事,言语间多提及袁氏‘四世三公’之望,盟军‘百万’之盛,邀城主‘率义士前往会盟,共襄盛举’…
“字里行间,却对城主出身颇有微词,暗示若能投效,许以‘别部司马’之职,似有轻慢收编之意。”
她语气平淡,却精准地勾勒出那份隐藏在华丽辞藻下的傲慢。
“第二路,”她又拿起一份带着浓郁香薰气,用词浮夸的请柬,“来自后将军袁术。使者是其门客,口气更大,张口闭口‘袁氏嫡脉’、‘天命所归’,言及酸枣群雄皆‘碌碌之辈’,唯袁公路可称英雄。
“邀城主‘率部前往依附’,许诺‘钱粮军械,绝不吝啬’,‘共图大事’。其招揽之意更显急切,吞并之心,几乎不加掩饰。”
“第三路,”柳如梦最后拿起一份材质普通,甚至略显粗陋,但字迹筋骨嶙峋,措辞诚恳踏实的信函,神情略显不同,“来自行奋武将军、领东郡太守曹操。使者是其帐下首席谋士,姓戏名志才。
“此人言辞恳切,分析局势透彻,直言联军虽众,却各怀心思,恐难成事。盛赞城主‘白手起家,于乱世中辟此净土,乃真豪杰’,言曹公对城主‘心向往之,渴慕一见’,邀城主‘赴会共商大计’,‘纵不能同心,亦可声气相应,互为犄角’。态度最为恭敬,也最为务实。”
【内心oS (袁大山):(冷笑)袁本初,好大的盟主架子!一个别部司马就想打发我?袁公路更是眼高于顶,把我当叫花子打发了?倒是曹孟德,会做人!戏志才?鬼才郭嘉之前的顶梁柱?亲自来请?这面子给得足!酸枣会盟……嘿嘿,果然是刷声望,捞好处的黄金副本开了!】
情报呈毕,厅内一时陷入沉寂。
炭火噼啪,映照着众人神色不一的脸庞。
周一木捋着山羊胡,眼中精光闪烁,率先开口,声音沉稳有力:
“城主,讨董乃天下大义!我军新立,正需借此良机,扬名立万!酸枣群雄汇聚,正是我‘潜渊营’展露锋芒之时!若能在此战中建功,则天下皆知我潜渊威名,日后招揽流民豪杰,事半功倍!当去!”
张三铁眉头紧锁,摩挲着因常年打铁而粗糙不堪的手指,瓮声瓮气地反驳:
“周先生之言虽有理,然根基为重!联军貌合神离,各怀鬼胎,此去必是龙潭虎穴!我军精锐若倾巢而出,家中空虚,万一黑山张燕或周边宵小趁虚而入,如何是好?辛辛苦苦建起的基业,岂不毁于一旦?依俺看,还是稳守根基,徐图发展为上!”
李丽丽轻咳一声,声音清脆:
“张大哥所虑不无道理。然,乱世之中,闭门造车亦非良策。酸枣会盟,虽险恶,却也是最大的政治舞台。若能在此崭露头角,获得一官半职乃至朝廷(虽被董卓把持)正式册封,于我潜渊便是正统名分!日后行事,名正言顺,能省去无数麻烦。妾身以为,机会大于风险,当去争取!”
众人意见不一,目光最终都聚焦于上首的袁大山。
袁大山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如深潭,扫过每一份拜帖,每一个下属的脸庞。
窗外,隐约传来军营操练的号令声与工坊的叮当声,那是他一手缔造的力量。
片刻沉寂后,他猛地抬头,眼中精光暴涨,如同出鞘的利剑,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折的枭雄气度弥漫开来!
“不必再议!”他声音斩钉截铁,如同金铁交鸣,一锤定音,“酸枣,为何不去?关东群鼠,徒有虚名,各怀私心,能成何事?此等盛会,正是我‘潜渊’龙跃于野,名震天下之时!”
他霍然起身,走到那幅简陋却标注清晰的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酸枣的位置:
“吾意已决!应邀赴会!”
【内心oS (袁大山):袁绍袁术?土鸡瓦狗!曹操?枭雄之姿,但目前还是弟弟!这浑水,正好摸鱼!名声、物资、甚至地盘……能捞多少捞多少!刷爆这个副本!】
他目光扫过众人,指令清晰下达:“牛小牛、钱金金、王大龙、黄兰兰、木英英(这五人和李四火、宋七八、苗妙妙一样,都是袁大山新发掘出来的重要人才和班底)听令!”
“在!”五人齐声应道。
“命你五人与李四火一起,率两千城防军及所有工匠留守潜渊!依托城防体系,严防死守!粮草物资,务必保证三个月之用!遇敌来犯,固守待援,不得有失!”
“得令!”六人齐声应诺,神情凝重。
“周一木!武二石!张三铁!宋七八!柳如梦!李丽丽!苗妙妙!”
“在!”七人踏前一步。
“点齐三百‘潜渊营’最精锐之士!披甲执锐,备足十日干粮箭矢!三日后,随我出征酸枣!”
“诺!”七人声音激昂,带着压抑不住的战意。
就在这时,一个清越而坚定的声音响起:“大山哥,我也去。”
众人望去,只见白素雅不知何时已站在厅门处。
她依旧是一身素净青衣,乌木簪绾发,但眉宇间却比往日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坚毅。
她缓步走入厅中,目光清澈地迎向袁大山略带询问的眼神。
“琴琴,”袁大山语气放缓,“此行非比寻常,舟车劳顿,危机四伏……”
“大山哥在处,便是吾乡。”
白素雅打断他,声音温柔却带着磐石般的决心,“此等关乎潜渊未来之大事,素雅不愿独守空城,忧心等待。我虽不谙武事,然通文墨,识药理,或可协助丽丽姐处理文书,照料伤患,亦可……增长见识,略尽绵薄之力。请允我同行。”
袁大山凝视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份与自己并肩面对风雨的渴望与勇气,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与自豪。
内心oS (袁大山):好!琴琴有此心志,再好不过!带在身边确实更安心,也能让她真正见识这乱世风云,参与进来!贤内助就得这么培养!
他朗声一笑,豪气干云:“好!既如此,你便随行!丽丽,琴琴就交给你照应,多让她历练。”
“是!”李丽丽笑着应下,拉住白素雅的手。
决策已定,潜渊这台战争机器立刻高效运转起来。三日之后,城西门大开。
三百“潜渊营”精锐肃立如林!
他们身着统一染色的靛蓝劲装,外罩简易却实用的皮甲,头戴铁盔,手持清一色由张三铁精心打制,寒光闪闪的环首刀与长矛,背负强弓硬弩,腰挎箭囊。
虽只有三百人,却军容严整,杀气凛然,沉默中透着一股百战余生的锐气!队伍前方,一面狰狞的“袁”字大旗迎风招展!
袁大山一身玄色铁甲,腰佩百炼缳首刀,立于阵前,目光如电。
身后,左侧是儒衫佩剑,智珠在握的周一木;右侧是铁塔般雄壮,扛着骇人镔铁长棍,咧嘴狞笑的武二石;柳如梦一身利落骑射装,背负短弓,眼神锐利地扫视四周;李丽丽与白素雅共乘一车,一个干练,一个沉静;其余诸人亦皆英姿飒爽。
“出发!”袁大山大手一挥,声震四野。
马蹄踏碎晨霜,车轮碾过冻土。三百精锐,如同出鞘的利刃,带着潜渊城的期望与野心,旌旗招展,踏上征途!
阳光刺破云层,照在冰冷的甲胄和锋利的刃口上,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目标:酸枣!
潜渊之龙,已昂首离渊!
前方是名震天下的机遇,还是吞噬一切的旋涡?
酸枣会盟,群雄并立,这支横空闯入的草根强军,将掀起何等波澜?
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