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椎滩,这片饱经战火蹂躏的土地,早已褪去了上次战争时那层冰冷的白雪。
此刻正值万物复苏的春日,本应生机盎然的季节,却在这片被无数鲜血反复浸染的沙地上,催生出一丛丛诡异而艳丽的血斛幼芽。
它们如同滴落的血珠,在焦土与碎石间悄然绽放。
一位身着洁白战甲的女子双手抱在身前,肃立于幕府军阵后,发侧雕刻着雷纹的天狗面具,在阴沉的天光下泛着冷硬的质感。
八重神子站在九条裟罗身旁,半眯起的目光扫过反抗军中,除了希娜...呸!
除了熟悉的五郎之外,就连如今的现人神巫女,珊瑚宫心海,此刻也亲自立于军队后方的指挥位置。
荧守在心海身侧不远的地方,她的目光穿越待发的战场,与八重神子的视线在空气中无声相交。
此刻,两军已然列阵完毕,肃杀之气几乎凝成实质。
一道足有千米之长的巨大剑痕,如同大地的伤疤,烙印在战场中央,成为了双方的分界线。
“荧,那个就是易天砍出的剑痕吧。”派蒙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极力压低声音,指着那道的痕迹说道。
“嗯,看起来…应该就是那个了。”荧的目光扫过那道沟壑,能感受到其中残留的锋锐气息。
九条裟罗也注意到了对方军队之中的荧,这是她亲手放走的,属于永恒的变数。
“也该结束了...”九条裟罗轻轻叹气,随后目光凌冽,直盯珊瑚宫心海,“在如此悬殊的兵力对比之下,我想珊瑚宫大人也应该心知肚明,任何所谓的计谋,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已毫无意义!”
“我手下的这批士兵,乃是如今小将军亲自冠名的武士之军,你们不会有任何胜算!”
“现在投降,交出那名旅行者,我或许可以看在同为稻妻子民的份上,给予你们这些残兵败将一丝苟延残喘的时间!”
九条裟罗话音未落,一束仿佛金色流星般的箭矢,骤然撕裂沉闷的空气,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疾射而来!
是五郎出手了!在松开弓弦、箭矢离弦的一刹那,他按照心海事先的安排,用尽全身力气,向着己方军队发出了雷霆般的怒吼:
“所有人,跟我上!摧毁幕府军,打进稻妻城!得万两金,封万户侯!!”
紧接着,早已潜伏在反抗军队伍中的那些‘演员’们,立刻声嘶力竭地顺着五郎的话呐喊,瞬间点燃了队伍的狂热:
“得万两金,封万户侯!!”
“一切为了反抗!为了海只岛!!”
那支箭矢险险擦过九条裟罗的臂甲,带起一溜细小的火星,最终深深没入她身后的岩壁,箭尾兀自剧烈震颤。
这一幕,瞬间点燃九条裟罗被‘冒犯’的怒火,她高举佩刀,声音如同雷霆炸响:
“将士们,进攻,小将军许诺,每斩敌方一名士兵,奖励百万摩拉!!”
不就是画大饼吗?跟谁不会一样。
九条裟罗的话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同样混在幕府军中的‘自己人’立刻心领神会,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战吼:
“常道恢宏,鸣神永恒!!”
“为了将军殿下!为了百万摩拉!!!”
在战场血气的冲刷,以及附近崇神气息的影响下,双方军队最前排的士兵们,仿佛失去了理智,如同两股由血肉和刀剑组成的汹涌潮水,疯狂地冲击在一起!
在巨大而虚幻的利益蛊惑下,几乎所有人都杀红了眼睛。
他们疯狂地咆哮着,嘶吼着,将手中的利刃不顾一切地刺入对方的胸膛,温热的鲜血不断泼洒在刚刚萌发的血斛幼芽上。
殊不知,在战场的边缘处,刚才喊得最响的那几个‘积极分子’,正在悄悄脱离...
而且九条裟罗也没有加入战场的意象,她站在高台上,漠然俯瞰着这一切。
如今幕府军的兵力要比反抗军高太多,如果她下场的话,恐怕反抗军挡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溃败。
正如九条裟罗所预料,在双方军队碰撞后五分钟后,能够明显看到,反抗军因为把大部分兵力藏起来,只让一些该死之人上场的缘故,已经被打的节节败退。
就在这时。
轰隆!!!
一道沉重如山的紫色雷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从天而降!
恐怖的雷元素巨剑虚影狠狠砸入战场中央,瞬间将密集的人群撕裂开一道缺口,这一击不分敌我。
北斗也接到了命令,所以也不管是对面的还是自家的,一并打了。
“来吧!希望你们反抗军事后,能付得起雇佣兵的价格!”北斗扛着她那标志性的大剑,发出一声豪迈的大吼。
伴随着一声爽朗的大吼,北斗率领南十字舰队精锐,正式加入战场!
几乎是同一时刻,荧也仿佛接收到指令,身影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持剑朝着战场核心爆冲而去!
不过她的目标并不是小兵,而是穿越人群,直指后方高台上的九条裟罗!
目前真正参与战场核心的自己人,无论是幕府还是反抗军一方,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拥有在混战中自保的能力。
现在只需要耐心等待,等待那些被抛弃的浪人们在相互搏杀中消耗殆尽…
只要演好这场流血的戏剧,一切就能顺利落幕…
然而,事情真的会如此简单吗?
在荧和九条裟罗战斗,事情正在一步步推进的时候......
远处,那具横亘于八酝岛之上,终日被不祥云雾与雷鸣所笼罩的庞大骸骨,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那是来自远古的沉重叹息。
一瞬间——
在所有人察觉不到的时候,一股极为淡薄的诡异雾气,如同拥有生命般,从骸骨的缝隙悄然弥漫开来,笼罩整座八酝岛。
一些正在激烈厮杀的武士,不经意间吸入了这诡异的雾气。
他们的眼神开始迅速发生变化,理智的光芒被狂暴的血色所取代,眼球布满血丝,逐渐变得通红,仿若彻底失去了人性的疯魔。
他们的攻击变得更加狂乱,皮肤之下,隐隐有极其淡薄的黑紫色污秽纹路浮现出来。
与此同时,在战场外围一处能够俯瞰全局的山崖上。
一直如毒蛇般潜伏在暗处观察着这一切的散兵,轻轻压了压他那巨大的斗笠帽檐。
阴影之下,嘴角难以自抑地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充满愉悦。
“总算…要开始了…”他低语着,声音轻得如同哑语,却带着渗人的寒意,“也不知道这一批使用邪眼的实验体,在祟神气息的催化下,能提供多少有价值的数据…”
“如同水中泡影般虚幻而易碎的力量啊…”他仿佛在吟诵诗篇,又像是在进行最后的审判宣告,“在绽放出最绚烂夺目光芒的同时…往往也会带来,最为彻底的灭顶之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