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空仙岛之上,云雾缭绕,仙泉潺潺。夏尘负手立于一处白玉栏杆前,俯瞰着下方那座浩瀚无垠、气象万千的万道仙城。无数流光穿梭,强大的气息隐现,如同星罗棋布,其中几道尤为晦涩深邃,带着一丝不朽不灭、超脱时空的韵味,正是太乙金仙。
“二十之数,方为圆满。此地,倒是一处上佳的猎场。”他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审视自家后花园中的草木,盘算着哪些更为茁壮,更适合采摘。
体内那方真实完整的诸天多元宇宙,在接连吞噬炼化了玄玑老祖和北海玄冥老祖的本源与道果后,传来一种微不可察的满足感以及更深的渴望。他能感觉到宇宙的边界在极其缓慢地扩张,内里规则愈发繁复灵动,反馈给他的力量也越发精纯浩瀚。距离集齐二十尊太乙资粮,推动宇宙终极演化,反哺自身突破太乙之境的目标,还差十八个。
便在此时,仙岛外围的云雾微微荡漾,一道恭敬的声音透过阵法传了进来:
“仙庭巡天司,奉仙帝法旨,特来拜见诛魔护法天尊。”
来得倒是快。夏尘心念一动,笼罩仙岛的禁制分开一条通道。“进。”
话音落下,两道身影便出现在仙岛中央的广场上。为首者,正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巡天司特使文渊,依旧是那一身标志性的星袍,气息渊深,太乙初期的修为毫不掩饰。但此刻,他脸上少了上次那份隐含的审视与疏离,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郑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在他身后,跟着一位手捧玉盘的金甲仙官,修为在金仙后期,神态更是恭谨无比,微微垂首,不敢直视夏尘。
文渊上前一步,拱手行礼,语气比上次更加客气:“文渊,奉仙帝之命,特来为天尊送上诏令与些许用物,恭迎天尊法驾,入驻万道仙城。”
夏尘微微颔首,算是回礼,目光落在文渊身上,并未开口,静待下文。这种沉默自带一股无形的压力,让文渊身后的金甲仙官气息都微微一滞。
文渊神色不变,从袖中取出一卷紫气缭绕、仙光熠熠的卷轴,双手奉上:“此乃仙帝亲笔诏令,一是正式确认天尊之位,享仙庭气运加持;二是告知天尊此次万道盛会之具体流程与些许注意事项。”
夏尘随手接过,神念一扫,内容与文渊所言大致不差。无非是些冠冕堂皇的欢迎词,以及盛会的几个主要阶段:先是持续数日的万宝交流会与各方势力初步接触,其后是重头戏的“万道论法”擂台,最终则是由仙庭主持的“大道赐福”与功勋兑换。诏令末尾,还隐晦地提及,望天尊顾全大局,于仙城内行事,稍加斟酌,避免引发不可控之动荡。
“仙帝有心了。”夏尘语气平淡,将诏令收起。这所谓的叮嘱,他自然不放在心上,但暂时也无意在城内大开杀戒,目标很明确,是那些落单的、合适的“资粮”。
见夏尘收起诏令,文渊侧身示意,那金甲仙官立刻上前,将手中玉盘高高举起。玉盘上放着三样物事:一瓶丹药,灵气逼人,表面有九道丹纹流转,乃是太乙级数的“九转蕴道丹”,对于稳固境界、感悟大道颇有裨益;一枚非金非玉的令牌,正面刻着“万道”二字,背面则是星辰轨迹,这是参与盛会核心区域的通行凭证;最后则是一枚玉简,里面记载了仙城内部的部分区域划分以及一些公开的、需要注意的强大势力信息。
“此乃仙庭一点心意,聊表敬意,望天尊笑纳。”文渊说道,“天尊初来乍到,若有任何需求,皆可通过此‘万道令’传讯巡天司,我等必尽力配合。”
夏尘目光扫过,那瓶九转蕴道丹对他而言效果一般,但也算不错的小补品,其余两样倒是有些用处。他袖袍一卷,便将玉盘上的东西尽数收下。
“有劳特使。”
“分内之事。”文渊见夏尘收下东西,心中微松,能沟通、能收礼,说明这位神秘强大的天尊至少表面上是愿意接受仙庭安排的。他沉吟片刻,似是无意般提起:“天尊,如今仙城内龙蛇混杂,各方巨头云集,太乙境的前辈高人亦来了不下双十之数。有些存在,便是仙庭亦需礼让三分,天尊若在城内走动,或可稍加留意。”
夏尘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兴趣,这正是他需要的信息。“哦?特使不妨说说,有哪些需要‘留意’的人物?”
文渊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道:“如‘北斗剑宗’的玉衡剑尊,性情刚直,剑道通玄;‘瑶池圣地’的西王母,修为深不可测,麾下女仙众多;还有‘万佛天’的降龙罗汉,佛法无边……这些皆是正道魁首,天尊或许可与之论道交流。”
他顿了顿,语气微沉,继续道:“此外,亦有一些……行事较为乖张之辈。例如那‘幽冥血海’来的冥河老祖化身,煞气冲天,等闲无人敢近;还有一位散修老魔,人称‘血凰老祖’,此獠盘踞‘陨凰崖’,修炼的乃是上古魔凰传承下的《血凰涅盘经》,性情暴戾,嗜杀成性,尤喜吞噬修士精血与本源以助修行,凶名赫赫,树敌极多。因其修为已至太乙中期,且保命神通极强,虽恶行累累,却一直逍遥法外。此次前来,据说也是为了盛会中的某件宝物。”
文渊在提及“血凰老祖”时,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语气中的厌恶与忌惮毫不掩饰。显然,仙庭对此人也颇为头疼。
“血凰老祖……太乙中期……《血凰涅盘经》……”夏尘心中默念,混沌大道本源微微悸动,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食欲”。血与火之道,狂暴而充满生命力,若能吞噬其道果与本源,对其混沌大道的补益,对体内宇宙的演化,定然胜过寻常太乙初期的修士。而且此獚仇家众多,乃是孤家寡人一个的散修,即便突然消失,引发的关注和麻烦也必然最小。
简直是送上门的完美猎物。
夏尘心中已然定计,但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淡淡点头:“本座知晓了,多谢特使告知。”
文渊见夏尘反应平淡,也不再多言,又寒暄几句,告知盛会将在三日后正式开启后,便带着金甲仙官告辞离去。
送走文渊,夏尘回到仙岛中央的静室。他并未急于查看那枚记载信息的玉简,而是缓缓闭上双目。
下一刻,一股磅礴浩瀚、却又无形无质,超脱了寻常时空范畴的神念,以静室为中心,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这股神念并非粗暴地扫描,而是如同水银泻地,融入了万道仙城无处不在的规则脉络之中,循着文渊提及“血凰老祖”时,那冥冥中留下的一丝因果牵连,以及自身混沌大道对那血火本能的感应,向着仙城某个偏僻却煞气浓郁的角落蔓延而去。
他的神念境界,早已因时间线的收束与体内宇宙的反哺,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远超其本身金仙极境的修为,甚至寻常太乙金仙都难以企及。
片刻之后,神念锁定了一片被浓郁血色煞气笼罩的区域,那里似乎是一座租赁给外来强者的独立洞府,位于仙城边缘的一座黑色山峦之上。洞府外围布置着层层叠叠的血色禁制,演化出魔凰虚影,戾气冲天,等闲金仙靠近,只怕瞬间就会被那煞气侵蚀心神。
然而,夏尘的神念却如同高维存在的注视,轻松穿透了这些禁制,如同观察透明琉璃缸中的游鱼,清晰地“看”到了洞府内部的景象。
一个身穿暗红色长袍,面容阴鸷,眼眶深陷,周身环绕着浓郁血光与若有若无黑色火焰的老者,正盘坐在一池翻涌的猩红血水中。其气息暴戾而强大,确是不折不扣的太乙中期,而且根基颇为扎实,那血池中沉浮的骸骨,不乏金仙级存在,可见其凶残。
血凰老祖似乎正在修炼,吞吐之间,血池沸腾,道道精纯的血色能量融入其体内,在其身后,隐隐凝聚成一尊展翅欲飞、邪异无比的血色凤凰法相。
夏尘的神念在其身上停留片刻,仔细感知其大道韵律、力量属性以及那《血凰涅盘经》带来的独特生命波动。同时,神念亦将其洞府外围的禁制阵法结构剖析得一清二楚。
“嗯,实力尚可,比那玄玑强上一线,保命手段或许有些门道……但其大道本质,已被混沌克制。”夏尘心中评估着,“猎杀难度,中等。引发的后续影响,低。”
神念如潮水般退回,没有引起血凰老祖及其禁制的丝毫警觉。
静室中,夏尘缓缓睁开双眼,眸底深处,仿佛有混沌开辟,宇宙生灭的景象一闪而逝。他遥遥“望”向血凰老祖洞府的方向,嘴角那抹弧度再次扬起,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与绝对的掌控。
“便是你了……第一份资粮。”
他低声自语,声音在静室中回荡,带着猎手锁定猎物后,那不容置疑的期待与无声的压迫。万道盛会的序幕即将拉开,而他的狩猎,已悄然开始。